「如果我和他們一樣……」
不知從何開始,代瀾能感受到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那股勁好似可抵海嘯。
「實習完我絕不會再回來。」
聲音顫抖得厲害,然而說完後絲毫沒有放鬆的快感,而是開始持續地,維持箭在弦上的狀態,雙手攥著拳,似攥緊自我靈魂,好讓它在風暴里**。
盡力了,在這場自我拷問中,第一次沒有被向內的攻擊顛覆防禦。
恐懼雖然還在侵蝕著頭顱血肉,可麻痹痛感中她逐漸摸索到自己的輪廓,學會溯源,分清外界與自己的區別。
她的主動性為這件事已經窮盡,但如今的確是她之力無法企及的難度,所以她真的盡力了。
眼前女人得到答案,那隻僵在空中的手驟然垂下,連同肩膀一起垮落,似乎這一問也是對她的審判。
而審判終於得到結果。
她也得到解脫,手掌輕拍胸口呼出不安,笑容再不掩飾,等視線回到代瀾身上,那被冰封的信任從她雙眸中緩緩解凍:「太好了……我們是一起的。」
「所以,」女人的髮絲因風的躁動而被眼淚黏在臉上,卻顧不得太多,只奔著目標,重整旗鼓,「你之前肯定努力過吧?」
代瀾能看出余漁眼裡含著期冀,可她連勾唇的力氣都沒有,因為幾乎是詢問的一瞬間,過去的片段就要將她狠狠吞沒。
等察覺出焦慮,代瀾的背連同脖頸都僵似木板,心臟像被捆在砧板上的活禽,任它掙扎,也儘是無用功。
她不忍心說現在已經是她拼過的結果。
只能鈍鈍說出三個字,囊括曾做的所有事:「努力過。」
對面人慾言又止,笑容收起,顯然也讀懂代瀾的情緒,只耐心聽她細細道來。
「去年實習的時候……」
又回到那個初冬。
代瀾只是一個普通的,外來的,為畢業所需的八百小時實習時間而來的實習生。
人少事多,每天她都要處理老人們的報表,但因為只是實習生,所以核心複雜的工作都由吳楠濤處理。
除此之外,便是不定時巡查老人們的用餐和生活情況。
起初只是發現走廊上有落葉或者垃圾不及時清理,吹至牆邊,有腿腳不便,視力不佳的老人扶著牆行走時會經常踢到,也有滑倒的風險,此外敬老院外山路大塵土,走廊和扶手也經常灰撲撲的。
代瀾查閱過院內製度,發現護工制度里清楚寫著「走廊一天一掃一拖」,但實際並未嚴格執行,兩三周掃一次,連拖地也被忽略,於是代瀾拍下證據後轉告吳楠濤,讓他來處理。
但次數多了,也因為臨近年底,吳楠濤扛了不少事,她也不好總因這些小事打擾他,索性偶爾遇見安心穎和李小時時直接提醒。
可是次數真的太多了。
每當她走近,她們臉上的不屑便越發明顯,最後實在看不慣了,代瀾只能親自清掃。
後來是年底大掃除時,她幫老人們打掃房間,才發覺許多護工制度里明確寫到要做的工作基本沒有完整執行,甚至沒有執行過。
比如黃芳芳的痰盂髒得不知有多少年歲沒清理過,污漬頑固,黴菌滋生,代瀾索性丟掉,上報公司換一個新的;
比如腿腳不便的老人會將垃圾堆在床頭或者地下,這些都需要護工經常檢查並及時清理,否則很容易滋生細菌。
但這次清掃卻發現許多垃圾被塞進床底,或是房間各處暗角,而藏垃圾的地方顯然不是老人能做到的。
一樓黃芳芳和黃策的房間更是重災區。
因為是全癱老人,所以更管不著垃圾被塞去哪裡,就連衣櫃底下都發現了「風味」老鼠干。
因為是阿爾茲海默症老人,所以即便看見她們的所作所為也有口難說,黴菌歪歪扭扭爬滿外人巡查時看不見的牆角,和蜘蛛網成為親密戰友。
本以為清掃是除舊迎新,驅散藏在房間裡的晦氣,可沒想到奮力打掃一整天,竟然發現這麼多令人心驚的東西。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得了抑鬱症和焦慮症,因為戴著手套和口罩,連擦眼淚的機會也沒有,只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埋頭打掃。
第一天打掃結束後回到鎮上出租屋,在床上輾轉反側,所有情緒無法宣洩,只能轉為向內攻擊,通過折磨自我求得一絲安慰。
火在懷裡膨脹,時而在床上呆滯,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偶爾又焦慮得胡亂搓著頭髮,撞著枕頭,最後才累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回到敬老院繼續打掃,強持冷靜把所有違規的部分拍照留痕。
沒告訴在另一個房間奮力打掃的吳楠濤,她徑直奔向另一層的房間。
只是靠近一點,刷小視頻的土味音樂便傳來,還夾雜著說笑聲,代瀾握著手機的手被凸出的鍵和手機殼卡得生疼,步伐加快,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前時,兩人的大笑還未及時剎車。
「你們怎麼不幹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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