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雪間猶豫不決的時間有點久,久到於懷鶴沒再等待下去。
他俯下身,左手扣著歸雪間的下巴。
歸雪間的臉很小,一隻手好像就能包裹起來,於懷鶴微微用力,就抬起了他的臉。
周圍一片黑暗,光也熄滅了,於懷鶴能看清歸雪間顫動的睫毛,眨了一下又一下,像是被驚擾了的蝴蝶,徒勞地扇著翅膀。
很可憐又很可愛。
於懷鶴說:「怕什麼?歸雪間,你是天下第一的陣法天才。」
歸雪間一怔,心緒好像因為這句簡單的話而平復——他也會經常說對方是天下第一的劍修。
他的呼吸很緩慢,但在這樣的黑暗中格外明顯,想了想又小聲說:「花先生聽到這句話要打你了。」
於懷鶴若無其事道:「嗯。到時候我們一起逃跑,花先生又打不到。」
花先生的修為是很高的,但於懷鶴的修為也不低,加上花先生身形矮胖,常年養尊處優,不與人打架,即使於懷鶴抱著自己,花先生怕也追不上。
歸雪間坐在石板上,肩膀微微聳動,沒忍住笑了。
龍傲天有點尊師重道,但不多。
他又想,因為事關於懷鶴,所以在自己最擅長的陣法上,更擔心出現差錯,不能保護對方。
那於懷鶴每次為了保護自己而揮劍,又是怎樣一種複雜而沉重的感情呢?
於懷鶴從未表現出來,他可以承受那樣的壓力,他不能遲疑,他必須要保護自己。
歸雪間覺得自己也可以。
他下定決心,扶著於懷鶴的手臂站了起來。
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歸雪間抬起頭:「你的血。」
在修仙界,修仙之人血是很重要的東西,非常親近的血緣關係也能奏效。
於懷鶴點了下頭,伸出手,拔出斷紅,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手臂。
歸雪間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是於懷鶴的血,他沒有害怕,但是很難受。
鮮血噴涌而出,滴落在陣法中央,沿著銘刻的痕跡向四周蔓延開來。
陣法改變了,身處其中的陣法師一定會有所察覺,遠處的白頭道人也收到了訊息。
很輕的「咔嚓」一聲,歸雪間似乎聽到了法器碎裂的聲音,在湖泊上方空茫地迴蕩著。
陣法等待被開啟,將要困住某個與於懷鶴血脈相連的人。
作者有話說:
花先生:阿嚏!
第119章 弒父
事不宜遲,兩人迅速從密道離開。
鑰匙和通行玉牌都在白頭道人手中,他們出去費了點時間。
兩人來到露天大殿的中央,歸雪間從於懷鶴的懷中落到地面,他往前跑了兩步,不小心踩到衣角,差點被絆倒。
一旁的於懷鶴扶住了他。
歸雪間有點急,找到啟動陣法的位置。
有人來了。
那人的速度極快,從法器斷開,前後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出現在了大殿上空。
就像一道射出的光線,歸雪間的眼睛無法捕捉到他的蹤跡。
直到那人停了下來。
歸雪間抬起頭,看著那人一身玄衣,袍邊滾著繁複的金線,隱約可見其冷峻的面容。
僅僅是這樣的注視,歸雪間似乎都承受著極大的壓迫感。
——是游疏狂。
歸雪間想,他們的運氣不錯,是預料中最好的一種狀況。
這座大殿隱藏著庸城最大的秘密,別的都可以出差錯,唯獨這裡不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建造完成後,沒有人在附近看守。地下的密道布滿了陷阱和禁制,只有一個心腹定期為修為盡失的陣法大師們餵丹藥,防止他們餓死。
游疏狂沒有派遣任何人前來,因為這裡太重要了,他必須親自處理,以最快的速度;他也沒有等待與任何人通行,因為他太自信了。整個庸城,乃至整個修仙界,能在這座城池中打敗游疏狂的人根本不存在。
游疏狂停在半空,他沒表現出著急,否則也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他低著頭,睥睨著地面,辨認出他們的身份,一字一句道:「於懷鶴,歸雪間。」
這人竟然認得出自己和於懷鶴。
歸雪間皺了下眉,要麼是游疏狂在左副使敗走後調查過他們,要麼是游疏狂和紫犀之間有聯繫。
游疏狂沒有把他們當做障礙。二十歲的劍修和弱不禁風的容器,在他眼中比螻蟻還要弱小,隨手就可奪走兩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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