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嘴一撅:「君子動口不動手。」
「勿與?」
「勿與傻瓜論短長。」
「閒談?」
「閒談莫道人是非。」
見我們母子倆一唱一和,牛二丫越聽臉上越懵:「啥意思?罵我呢?」
「沒罵你。」我笑笑,「罵的是那些說三道四,閒談是非的碎嘴子。」
牛二丫不信:「我看你就是罵我,瞧把你能的,洗個衣裳還能洗出狀元郎來啊?」
滌兒又要跳出來分辨一番,被我給按了回去。
「娘還怎麼跟你說的來著?英雄?」
「英雄不問出處。」
「君子?」
「君子不問來路。」
「一衣不洗?」
「何以洗天下!」
牛二丫終於忍無可忍,揪著小胖墩回去了。
走時,還嘀嘀咕咕個不停:「會念幾句酸詩了不起?趕明兒,娘也帶你去鎮上私塾去。」
送走這對活寶母子,我和滌兒對視一眼,叉腰哈哈笑。
從肉丸子,到玉糰子,再到如今的小兒郎。
小傢伙越長越像他爹爹,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二丫提醒了我,滌兒也到了該上私塾的年紀。
領著他去鎮上那日,正是趕集的日子。
來來往往的行商小販,叫賣吆喝的聲音,熱鬧得緊。
新帝登基三年。
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
謝家倒台,過往的樁樁件件惡事,皆成了他們送自己走上斷頭台的鋪路石。
先帝洗雪,昭明帝皇甫珊以民為重、為民請命的赤誠之心;隱忍無奈、殊死一搏的悲壯之舉,被寫入民間話本,在街頭巷尾、民宅里巷口口相傳。
寶良和江措入了功臣閣,牌位相鄰,同享天下香火。
盧妃娘娘的靈位也隨殷太醫歸了故鄉,殷太醫在信里說,他在家鄉開了間醫館,名叫「映溪堂」。
映溪,是盧妃娘娘的名字。
還有莫姑娘和那位無名少女,在大火的混亂中,奄奄一息的她們被破城而入的睿王軍隊救了下來。
聽說,少女歸家,後來嫁給了非她不娶的心上人。
而莫姑娘,則成了春風館的館主。
從此春風館不再是買春色、談風月的妓館,而是教女子讀書識字、織藝繡工的京城學館。
至於我……
第41章
「阿暖姑娘,你是先帝枕邊之人,亦是此番破城降敵的頭等功臣,有什麼想要什麼的賞賜,儘管說來。」
中箭之後,再次醒來,眼前正是那日戰馬之上,領頭衝鋒之人。
他是睿王,阿珊哥哥的弟弟——皇甫炤。
「朕予你良田千畝,黃金萬兩,讓你從此盡享榮華富貴如何?」
「或是,朕認你做阿姐,封你為長公主,享食邑三千可好?」
「若不然……以先帝嫡妻之名,朕尊你為皇嫂,移居太后鳳慈宮,也是可以的。」
我於榻上虛弱撐起,向新帝欠身行了個禮。
「民女姚阿暖,所做種種,皆是承諸多故友遺志,不敢居功。唯有一事,想請陛下成全。」
「民女與夫君結髮夫妻,立誓相守,是死生也不能變的。」
「只求陛下能應允民女,移夫君靈柩回我家鄉草頭村,相伴青山,共度餘生。」
原以為這般僭越禮法的請求,睿王輕易不會答應。
不想他錯愕一瞬,只是搖著頭輕嘆道:
「嫂嫂與皇兄,倒真是夫妻同心。」
見我疑惑,睿王問:
「嫂嫂可知皇兄交予我的東西,有什麼?」
這我是知道的。
「一道聖旨、一方玉璽、一枚虎符。」
睿王輕笑著從懷中抽出一片紙箋。
「還有這藏於聖旨夾層的,一封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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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炤吾弟:
當年冬至之約,而今暮春終成。
兄察謝氏今日多有異動,恐生變數。
決意壯士斷腕、殊死一搏,斷不可蹈當日覆轍。
台閣之上,草擬急召。
上告於天,下致萬民。
睿王炤陣前即位,以璽印召百官,以虎符令天下。
望弟不負蒼生所託,盪除吝臣宵小,還以天下太平。
謝氏賊子,已是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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