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月,周鐵生的眼圈越來越黑,面色也看著哈人得很。屯裡還是有了流言:說是周家兩口子夜裡最不懂節制,女方懷著肚子都被男方追著要,男的一要,女的就給,這樣的密切纏綿,就算下面是塊鋼板都要被鑿爛。
這話很快傳到沈家大哥沈臨春的耳朵里,他將妹妹和妹夫以飲茶的名義一同叫到跟前,先是規勸妹妹好生保重身體,然後就開始似有似無地提醒他們,夜裡安心睡覺,莫搞那起子騷事。等以後孩子落了地,沈素秋出了月子,兩個人想怎麼搞怎麼搞。
沈臨春是個本分人,說這話時,臉紅得像是喝了酒。沈素秋更不用說了,被這些沒頭沒尾的胡話臊得抬不起頭。再看那個周鐵生,氣哄哄得像是被冤急了,叫著嚷著根本沒有的事。
「都是我自己動手的!」
男人委屈地說。
「都摸禿嚕皮了。結果還有三個月,我不想活了嗷!」
周鐵生躺在炕上,翻來滾去,像只耍賴的水獺。
沈臨春看他這副騷包樣,笑得前胸貼後背,出門前不忘給他捎了根牛鞭。
冬天的最後一場雪在這樣無聲的夜裡悄然來臨。
沈素秋趴在男人光溜的胸膛上,撫摸著他比女人還要飽滿的胸大肌,心滿意足道:「你說,啥時候咱兩也去拍個相吧?」
「拍個啥相?」周鐵生聞了女人的頭髮,又有了反應,他扯了扯被子,擋住那不可描述之處,盡力讓沈素秋看不出端倪。
「就是婚紗照呀。」沈素秋咯咯咯地笑,「幾天前雪樵來家裡坐了坐,跟我說,現在城裡好多年輕男女都會拍張照。男的女的都穿上最好看的衣裳,留下彼此最精神的樣子,想想將來等咱們老了,再回頭看這張照片不覺得很幸福咩?」
「那就照!」男人一口應下,但看了看女人的肚子,犯難道,「只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進城去拍照?」
「這還不簡單,請先生來屯裡。」沈素秋吊著他的脖子,一臉撒痴撒歡,「順便讓哥哥嫂嫂一起拍,他們快四十歲了,都還沒拍過相呢,咱們也讓他們見識見識洋人的技術,給他們還有那兩個小的,留個念想。」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啥?」周鐵生摸著她的肚子,笑得像個孩子,「你現在就是我達,我只聽達滴。」
……..
……..
周鐵生是真的把某人的話放在了心上,不到一個月,就托鍾雪樵將照相先生請到了沈家祠堂里。
這一天,沈素秋穿上了嫂嫂親自為自己裁製的紅嫁衣,比當初嫁給邱守成穿的那身更加鮮艷、好看。而周鐵生也穿上了沈素秋親自給自己挑選的長衫,她手工活不好,做出來的衣裳不能看,就只能去集市上買。料子是沈素秋和嫂嫂一起選的,請的是辭水最好的師父,也是從前府里的老裁縫。
為著老熟人的緣故,老裁縫給兩位新人打了個折,只收了一半的錢。周鐵生拿到新衣裳那天,比他第一次吃冰糖還開心,他開心是因為他明白,這件衣裳不止意味著一件衣裳,就像當初那袋子冰糖,不僅意味著一袋冰糖。
「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待會就只管盯著那個黑盒盒兒。先生說茄子,你們跟著喊茄子,眼睛都不能眨一下,眨了就作廢,作廢就沒了,就得重新喊。你們都聽到了沒?」
「那我有問題——」沈臨春把手插進大衣里,嘟嘟囔囔地問:「為啥要喊茄子哩?咋個不是喊玉米、大麥、小麥、番薯…….」
「你要喊番薯也行嘛!」周鐵生回了他一句,「你喊你家豬崽子名都行!」
眾人一陣鬨笑。
「好了好了,趕緊過來吧。」沈素秋將周鐵生拉到自己身後,沈臨春也按站位站到了沈白氏後頭。兩個女人在前排坐著,一人抱著夏夏,一人抱著冬冬,兩個男人杵在後排,各自雙手搭在妻子身上,呲著個大牙,露出兩副僵硬的假笑。
沈臨春問:「我這麼笑對嗎?」
周鐵生咧著嘴,把頭歪過去,保持笑容道:「好看好看!笑得跟頭驢似的。」
「去恁大爺的!」沈臨春拿拐杖扇了下他的腰,周鐵生「哎呦」一聲,嘻嘻地賠笑著。
祠堂里一片祥和。
「該要開春了吧?」沈素秋看向窗外,「再不開春,可真就不像話了。」
鍾雪樵放下縫製好的一對虎頭鞋,將它塞到女人手上,說:「等冰雪消融了,我也該走了。」
說著就要起身。
「你要去哪裡?」
沈素秋跟著她,一步一步追著到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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