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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人是真的死了,也是死在糧倉里了。只是這個死時的狀態……..」

「怎麼?他難道不是被餓死的?」

「是被餓死的。」周鐵生看著女人的臉,隱約想起那天在山洞裡看到的邱某人,不安再度襲來。

「不過他吧,死的時候,懷裡除了抱著一小袋米,還抱著一個帳本。」

「帳本?」沈素秋更不懂了,「抱了個啥子帳本?」

「那帳本上別的字我也不懂,」周鐵生說,「就看懂一句,本倉儲有糧貨三千斗…….就是這個三千斗,把我嚇了一大跳。」

「有啥好嚇一大跳的。」

沈素秋覺得自己聽了個寂寞。

「嗐,你不知道。」周鐵生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看向窗外,「當年他那匹汗血寶馬,市值正好三千斗。」

…….

安全區裡有了新哭聲。

眾人臉上卻沒有一點悲傷,而是互相奔走告喜的歡騰與慶悅。連同沈白氏一起在內的六名產婦,先後在難民營的褥布帳篷里,迎來了新生命的降臨。

沈素秋舉著母親沈趙氏那把紅剪刀,親自替哥哥剪斷了那根連接著嫂嫂和侄兒侄女的臍帶。男女老少們候在營帳外,聽著帳里傳來女人和孩子幸福的哭聲,也一個個地跟著哭了起來。今冬霜花褪盡,終於顯見一絲撩人春色。營地外新栽的稗子冒出斑斑點點的綠,春天終於快來了。

收屍的天坑竣工在即,填坑當日,周鐵生拉著沈素秋一起去觀摩禮賓隊放大炮。二十發火銃子齊嗖嗖嘣入天際,沈素秋嘆為觀止——要知道,即便是她當爹當年中了舉人,村里也就發了一發銃慶祝。今天為了慰告那些枉死的城民,連發二十銃,銃銃震天響。

晚上眾人圍著篝火,拉二胡、唱秦腔,奏山歌,敲鼙鼓,樂不思蜀,國泰民安。

沈素秋坐在小小的山崗上,陪著雪樵一起,偷抽起男人的菸斗。

雪樵抽一口,她抽一口,沈素秋還不大習慣草煙的味道,可雪樵已經視它如空氣。

「以後有什麼新打算?」沈素秋問,又忍不住說:「我和咱家那驢貨說好了,回屯裡跟我哥他們一起種地。就用管家爺留給我的那袋種子,那是他的骨血,也是我爹的骨血,我想讓他們長滿荒野大地。」

「我還不知道呢,」雪樵靠在她肩上,吐出一口清冽的霧氣,道,「我應該不會待在辭水了吧?但去哪還沒想好。」

「不然,你去南方吧?」沈素秋眼睛一亮,「南方好,南方到處都是寶。山清水秀,魚米之鄉,我最喜歡南方咧。」

「那你怎麼不去南方?」鍾雪樵說,「讓你家那頭驢馱著你去。」

「會的機會的,只是不是現在。」沈素秋露出一抹羞怯。

「為啥現在不能去?」

「因為我有了。」她摸了摸肚子,小心地問,「雪樵,我懷了男人的孩子,是不是特別丟女人的臉?」

「你這說的什麼哪門子爛槽子的話?」鍾雪樵有點生氣,不是氣她,而是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跟喜歡的男人生孩子,怎麼就丟女人的臉了?」

「我怕這樣不夠新女性…….不夠你們說的那個啥…….哦對,女權。我怕自己不夠女權。」

「傻子,」鍾雪樵將她攏進懷裡,輕笑著說:「女子能活得幸福,就是做好的女權。不管你是相夫教子,還是走南闖北,不管你是盆瓢鍋碗,還是刀槍劍彈,天地寬廣,你我身為女子,皆大有可為。何必拘於某種定義?」

「雪樵,聽你說話真好聽。」沈素秋抱她抱得更緊了。

兩人身後應景地響起一陣馬蹄聲。聲聲踏落梨花白,他自白梨花中來。

張啟明一身墨綠色軍裝,披風大展,志氣昂揚。沈素秋見男人翻身下馬,直奔鍾雪樵而來,眼中滿是希冀,嘴裡反覆其辭道:「雪樵,我好想——」

話音未落,只聽「砰——」一聲巨響。鍾雪樵舉著一把槍,面無表情地朝張啟明射了過去。

「雪樵?!」

沈素秋猛地從片刻之前的安閒中清醒,抱頭躲到了一邊。

身前的鐘雪樵一步不動,舉著手槍,「砰」、「砰」又是兩槍,補在男人的腦門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留戀,仿佛這些天來兩人之間的曖昧繾綣全是假象。

「你殺了他……..?!你殺了張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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