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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秋聽到這個傳聞時正逗著一隻灰背白領的鵓鴿。這隻俏麗的鵓鴿是周鐵生入夏前掏給她的六隻鵓鴿里僅剩的一隻。其他五隻全都斷腿求生逃出了籠子,只剩下這隻「灰花」,似不忍拔足卸腿的疼痛,單一隻腳支撐在橫木上。不過這橫木已有蟲啃鼠咬的痕跡,許是維持不了太久,就要失衡。

周鐵生跪在欄楯外的一方汀蘭前,默默忍受著正午陽光的灼烤。這是這個女人水磨忍耐的心機,她想通過這樣幾乎除了讓自己多出一點汗、其他沒什麼影響的「懲罰」,催逼自己坦白那七十斗糧的去處。

這個死女人,男人再一次嗟嘆,有機會一定要讓她飄手飄腳地下不了炕,像根沾了水的綢子似的溜進自己胸窩裡說周相我錯了。屆時周鐵生再考慮要不要原諒她。沈素秋收拾歡盡了就是會這樣。

「六太太,外面日頭越來越大了。」

年輕丫鬟看著屋外暴汗如雨的爺們,臉上神采一時分不清是憐憫還是悸動。

沈素秋放下逗鳥的竹籤簽兒,回屋裡漱了口茶,又在床前理了會毛線、打了會毛衣,天近擦黑了方想起來某人還跪在外面。

真是個有耐性的犟驢!

女人氣不打一處來,放下快要打完的毛衣,走到門前。周鐵生還硬挺著,豁著口大白牙朝女人傻傻地笑著。

「憨皮!滾過來!」

沈素秋驅開了所有下人,把他叫到了堂前。一條戒尺握在手心,當初也是這一條戒尺,摑得周鐵生的臉腫了大半個月。再次見到「老朋友」,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周鐵生又一次想賭她絕對不會對自己下手。

結果沈素秋劈頭「啪」一聲抽在男人的嘴上,疼得他長嘶一聲,半邊臉充血成了大柿子。

「還不說?」沈素秋舉著戒尺嚇唬他,「再不說,我就打到你說為止!」

原本還對眼前人抱些希望的周鐵生頓時眼淚汪汪,在張少尉跟前的眼淚是假的,在這個女人面前的眼淚真得不能再真。

「我還以為你多有種,才這麼一下就要哭?」沈素秋坐回到位置上,摔下茶盞,「不許哭!」

男人嘴硬道:「日頭曬久了眼睛疼咧。」

「這才哪到哪兒?」沈素秋恨鐵不成鋼,「你也別跟我裝糊塗了,我已經知道那七十斗糧是你拿的。你不用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就問你,是你自個兒跟憲兵隊的人交底,還是我去幫你說。」

「這不橫豎都一個死!」男人引亢高吼,淚珠子還掛在眼眶底,將落不落,「你又不心疼我!又不會幫我說話。太太做久了,成了個黑心惡婆娘!」

沈素秋被他給氣笑了,「好,你說我黑心,那我告訴你,我要真黑心,你現在就不是跪在我面前了,而是跪在他張啟明的面前!好你個周鐵生,啊?扮豬吃象、驢蒙虎皮是被你學到家了,看著你現在眼睛裡的水珠珠,我都覺得你假!」

她「啪」一聲將戒尺丟在地上,側過身去,不出聲了。

周鐵生跟只大耗子似的騰起身來,將戒尺撿了起來。沈素秋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就被連拖帶拽地卷到了屏風後。

兩人雙雙滾到沈素秋平常睡最多的柚木床上。

「你不要命了……...?!」

女人大呼大叫。嘴被男人的手捂著嚴嚴實實。周鐵生的手糙得像砂紙,蓋在自己嘴上,刮蹭得她想哭。

男人把剛剛她用來掌自己嘴的戒尺伸到沈素秋嘴邊,目光炯炯道:「你怕不怕?!」

沈素秋狠狠咬在他虎口,在周鐵生疼得嗚嗚哇哇之後,咬牙切齒道:「你再碰我!我現在死給你看!」

周鐵生意識到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喪喪地放下那戒尺,但身下盤還抵在女人腰上,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狗日的真香,」周鐵生伏在女人胸口,用力吮了一吮,「回府里這麼久,頭一回跟你這麼近。」

沈素秋推開他要湊過來的臉,那充滿掠奪與占有且四處聞嗅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正在掃雷的軍犬。

「七十斗糧沒去處,你以後別說這樣,怕是見著我都難了。」

見催逼無用,沈素秋改換戰術,捋了捋生亂的釵發,徐徐誘之。

她的小手撫上他粗壯的臂,「你這樣年輕,身板這樣地雄實…….打你回邱府起我就沒跟你好好親近親近…….你透個實話,那個糧的事你到底怎個打算?哥你悅意我,心裡卻憋著壞,故意瞞著自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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