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剛剛仙逝不久,道消之時天地同悲,安垣東洲降了大雪,人人都知曉明鈺已經仙去。
仙尊死後身軀一切都歸還世間,因靈力釋放,下界受到衝擊,又動盪過一段時日。
柳重月是明鈺生前最親近之人,宗主命他去處理明鈺的後事,柳重月便親自跑了一趟山下,將那些逸散的仙力一一收回,裝入匣囊中帶回渡業宗,注入到明鈺的靈牌中。
上山時他碰到了景星,景星身後跟著一群師兄弟,說說笑笑下山來,見了柳重月便紛紛站住了腳。
景星似是也不曾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柳重月,怔了片刻才道:「你下山去做什麼?」
柳重月這段時日總是恍惚,又覺得身體疲憊,沒精力再應付景星他們,只將屬於師尊的小盒子抱緊了些,轉了腳步想繞路而行。
誰知景星見他這幅模樣便生氣,心覺他忽視自己,來不及深思便一躍至他身前,攔住他的去路:「我與你說話,你不曾聽到麼?」
「聽到了,」柳重月木然道,「勞煩師弟讓一讓。」
近段時日他總多夢,夜間睡不安穩,體內修為又在急劇消逝,他實在是太累,臉色也不算很好,總是蒼白。
景星見他頰邊碎發黏在面上,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下意識升起了想去替他拂去的念頭。
可還未等動手,柳重月已抱著盒子同他擦肩而過。
景星被他無意間撞了肩,對方清瘦的肩骨格外清晰,他出了會兒神,身後跟班的幾個弟子已提前替他做了決定,上前將柳重月堵了起來。
「大師兄,真是許久不見了,上回宗門大比一定是大師兄故意放水吧,正好今日都在,要不再比一回。」
「不了,」柳重月語氣淡淡,「你們玩。」
「大師兄在寶貝什麼?莫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能提升修為的?」
「再怎麼提升也就是一個築基期的廢物而已,不如還是給師弟們分了算了。」
話音剛落,柳重月忽然抬起眼,目色凌冽,將那想要伸手的弟子唬得愣了一瞬。
柳重月還是沒什麼情緒波動,只道:「不要打我的主意。」
他往後退了兩步,打算原路返回先行下山。
誰料身後站著的是景星,景星似是有些生氣,說:「我沒讓你走。」
「那你想要怎樣呢?」柳重月對著他勉強扯出一個笑,「比試一場就放我走是嗎?」
景星抓著劍的手微微收緊:「比試?你如今這幅樣子怎麼比?你甚至連劍都不願意拿出來。」
「我沒有劍。」
「你說謊,仙尊分明將劍送給你了。」
「哦,」柳重月輕輕笑著,「好吧,那我用不了劍,行麼?」
這樣的話更叫景星生氣,景星原本便性子衝動,下意識便抽出了劍。
見他動了手,那群早蠢蠢欲動的弟子便紛紛涌了上來,纏鬥在一起。
柳重月抱著盒子,腳下藤蔓叢生,帶著他騰空而起,轉眼便落在身後不遠處。
他不欲動手,匆匆往山下跑,鈴鐺叮叮噹噹的聲響迴蕩在林間。
忽然間,一道劍意打在他腳下,柳重月驀地向前撲去,從台階上滾下,手中小盒子落在身前。
柳重月渾身發痛,狼狽地撐起身體,第一反應卻是去摸他的小盒子。
還未等他碰到,一隻手將其拾了起來。
柳重月頭腦空白了一瞬,抬眼只見景星疑惑的面色,問:「這是什麼,值得你這樣護著?」
「還給我……」柳重月喃喃道,「別打開它。」
景星恍若未聞,拆開了結界和搭扣。
柳重月忽然只覺胸口陣痛,像是被人挖著心一般,痛得他喘不上氣。
他驟然暴起,向來笑意盈盈又溫和,像是沒脾氣的人,在這一刻卻被恨意和悲痛侵占了身體,爬上了皮囊。
他嘶吼道:「還給我!」
「把我師尊還給我!」
景星怔然片刻,柳重月已一拳砸在他下巴,將他打得連連後退。
他頭一次見柳重月這般瘋嗔癲狂的模樣,一時間沒法回神。
等疼痛喚醒他的意識時,柳重月已經被師兄弟們圍了起來。
景星忙道:「都住手——」
話未說完,人群中驟然散出大片仙力,頓時將他們都打飛四散而去。
明鈺殘留的仙力慢慢裹挾在柳重月身上,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影,將他抱在懷裡。
那是一個很親密曖昧的姿勢,景星怔怔看了一會兒,直到柳重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忽然發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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