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夏侯尉突然抓緊她的手,「我不要。」
他重新地抱緊她,渾身冷得哆嗦。剎那間,褚衛憐忽覺手背溶燙,竟是淚珠漫開。
她蹙眉微愣,夏侯尉更是抱緊了人哽咽:「為何要這般對我?我只是喜歡你,這也有錯麼?」
褚衛憐實不懂他有什麼可哭的,從被擄到現在,她連親爹親娘的面都沒見過!她都還沒掉眼淚呢,竟給他哭上了!
他哽咽地微顫,淚水甚至落在她的前胸,順著溝壑一路滑入。褚衛憐很癢,卻又不能撓,只得推開人。
偏他像個狗皮膏藥,便是如何也扯不開。褚衛憐嘲諷地捏住他下頜,「三殿下,你做人還挺貪,魚和熊掌都要,當心吃多了噎死。」
她的話淒神寒骨,令他更冷,冷得牙齒咯咯響。
他閉緊眸,猶記得她落在臉頰的每一個吻,猶記得生辰那夜,她牽他的手穿於鬧市,指著地邊攤兒說,那是水飯,那是爊肉,那是細料餶飿兒,那是香糖果子,那是麻飲細粉......燈火斑斕里,夏侯尉見到了許多從前沒見過的,亦或是見過,卻沒留心叫名兒的。她牽他的手,帶他見天識地,他不想就這樣被拋下......
車輿靜謐,久久無聲,久到他抹乾了淚默坐,褚衛憐開始閉目養神。
人的內心講究寧靜,她開始細思往後的路——若夏侯尉不肯放她又要滅褚氏,那她必要決一死戰。
她得下手為強才行,就讓夏侯尉在兄長的埋伏中送命吧。
馬車一路西行,不久後夏侯尉下車,躍到前方騎馬。出了京畿,莊稼少了,更多是連綿的田埂綠野,也少見村落和炊煙。
路漸行,離京城遠去,離她的家也越遠。
褚衛憐撩開帷幔,吹著野風,瞭望遠處風光,饒是再清的風也吹不散愁緒。
是了,前方是條未知的路,她身邊全是他的死士,沒有可靠的親人,褚衛憐會感到不安與恐慌。
馬車走了一日,等到天色將晚,他們也上了驛道,路邊正有能打尖借宿的客棧。
夏侯尉送來飯菜,一碗清粥,兩碟小菜,並一隻炙烤焦黃撒了胡麻的羊腿兒。
沒想到,出門在外還能吃到羊腿,褚衛憐不免舒坦了些。
她熱乎啃著羊腿,配粥吃,夏侯尉卻沒走,就坐在她的身旁靜靜看著。
偶爾叫她慢些,偶爾又給她碗中夾菜,卻隻字不提先前的齟齬。
有人坐旁邊看著她吃,很是古怪,褚衛憐不習慣如此,倒叫人束手束腳,吃也吃不香。
她只好放下羊腿,瞥向身旁男子:「你能否先避開,別老這般瞧我?」
奈何這人不聽她的話,依舊不改。
褚衛憐實無法子,只能漠視他,再度拿起羊腿。正待咬,他又忽然開口了:「眠眠。」
「倘若我不殺褚氏之人,你可願與我做夫妻?」
褚衛憐沒回他,依舊不願。
夏侯尉沉默少許:「那你要我如何?」
褚衛憐忽而眯眸,狹幽地瞧他:「你若做了皇帝,我要你不動褚氏,族中任意一人都不可,他們該任什麼官便任什麼。」
褚衛憐說完,他並不吭聲。
不久後,夏侯尉唇邊拂開一抹笑,不是在笑她,而是笑自己。
他低頭看了自己一身,依舊是中下等的衣料,半新不舊,圓領寬袖的袍衫,麻布所制,色素偏灰。再看她一身繡金線的軟襖,粉蝶邊袖,蓮葉為綴。
料子是他在布莊選的,最軟最細的衣料,花樣是他畫了叫人拿去繡坊裁的。
其實他身上的銀錢並不算多,不知為何,寧可自己穿得差些,卻一定要她穿得好,穿得暖。
他真是瘋了,何故要這般虧待自個兒?況且此人曾高高在上,折辱過他。
夏侯尉灌著茶又笑起來,沉沉的笑。
笑得褚衛憐毛骨悚然。
她實不知他為何笑,又笑什麼?不想應她便不應,這般是做甚?
「你......還是別笑了。」飯桌邊,褚衛憐探出手指,輕戳他的肩:「你笑得我惶恐。」
夏侯尉聞言瞧她,認真地注視,掌心撫摸她的頭。忽而又托住,他傾身,竟朝她的唇吻去。
褚衛憐被吻得猝不及防,尤為愕然。他輕咬她的唇,又從唇出來,吻住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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