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暄進來坐下,並不急於喝,而是彎腰探過去,低聲道,「我看見外面有錦衣衛的百戶,似乎在向我們這邊查看。」
傅行簡正欲說什麼,掌柜的卻過來放了一盤小點,恭敬地笑道,「小店的茶點粗糙,您先墊墊,小的馬上去準備飯菜。」
正說著,掌柜的忽然扭頭朝門外看去,聲音拔高了幾分,
「客官裡面請,您幾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謝暄看去,是兩名身著布衣,頭戴斗笠之人進來,似乎掃了他們一眼,坐在自己斜後方。
這家客棧本就在深巷裡,店主捨不得點燈,光線有些昏暗,而明明他們身側那張桌子就著門口的光,看起來更舒適些,他們選擇了更為昏暗的角落。
從謝暄這邊,若是稍微歪斜點身子,就能看到他們其中一人的正臉,他嘗試著偷偷瞧了眼,看不清。
正當這時,許是店家也覺得店內昏暗怠慢了客人,忽然吱呀一聲支起了一扇窗子,一道淺淡光驀地進來,恰巧打在謝暄目光所及之人。
他正在取斗笠,聽到動靜,下意識地朝那邊看了一眼,半張臉籠在光里,濃密的左眉間一道斷痕清晰可見。
謝暄心頭一跳,倏地收回了目光。
「蘭時。」傅行簡雖然背對,似乎也察覺了什麼,輕聲入了謝暄的耳,「今晚和我一間房。」
第56章
今夜似乎格外幽沉,大風過後驟而降臨的寒冷徹底了斷了蟲鳴,迴蕩在耳中的,就只有偶爾的幾聲犬吠。
這間客棧僅有一間上房,謝暄滿以為是為他定的,可沒想到傅行簡直接將他拉進了隔壁那間窄得不像樣的房間,反而是車夫二人住進了上房。
車途勞累一天,謝暄早已支持不住,和衣躺在只容得下一人的窄床上,明明想睡,卻是一直迷迷糊糊,哪怕是風吹過窗時輕微的嘎吱聲都能立刻驚醒。
謝暄又一次睜開眼,床帳內漆黑一片,反倒讓他心慌,手慢慢摸到床邊,將床帳撩開了一條縫隙,向外望去,月光正照在泛黃的窗紙上,旁邊有一個人影,他輕聲叫道,
「傅意深?」
那身影立刻站起,腳步輕盈,「怎麼了?」
「說不定是我們太過緊張了,這裡離雍京這麼近,有錦衣衛出現也屬正常。」謝暄盡力朝裡頭躺了躺,身子緊貼上了冰涼的牆面,露出一截床面,「坐著多難受,湊合一晚吧。」
窗上透進來的光聊勝於無,謝暄躺著,只抬起了頭,脖子使著力,都僵得有些微顫,卻仍看不清傅行簡的神情,只瞧見窗外透進來的,灰藍色的光從他的下頜濛濛而過,照得他頸上一點皮膚,顯得有些煞白。
這姿勢著實是累,就在謝暄的後牙都已經輕微地磕碰在一起時,那層皮膚下凸起的喉結忽然上下滾動了下,似乎也是從牙縫裡出來的聲音,他聽見傅行簡說,
「不必了。」
那一絲光闃然消失,床帳重新合起,謝暄怔了怔,心中一股怨氣乍然散開。
好心當作驢肝肺!
這破床這麼窄,自己都願意讓出一半來,他還敢嫌棄!
床板嘎吱嘎吱的動靜里,他用力把自己扭到床的正中央,不解氣,還故意將手腳都展開,擺個窄瘦的「大」字,把床占了個嚴嚴實實。
許是又累又困,就這麼簡單一個動作,謝暄竟有些吁吁,耳朵里也嗡嗡的,似乎聽到什麼不該出現的動靜,卻又不甚真切。
床帳闃然抖動,下一瞬被唰地掀開,謝暄剛想說你後悔也沒用,卻被一把嵌住了手腕,整個人被拉起時還是懵的。
「穿上鞋,外面有動靜。」
腦袋嗡的一下,謝暄霎時間睜大了雙眼,人還沒反應古來,鞋卻已經慌慌張張穿上。
慎之又慎,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深深吸了口氣,他躡手躡腳走到已經站在門邊的傅行簡身後,氣息忽然交錯,傅行簡立刻察覺出了他的靠近,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
謝暄不敢說話,誇張地張了張嘴,以口型發問,可還未等傅行簡回答,只聽隔壁房間咚的一聲,仿佛是椅子砸在了地面上,隨即,便是一陣雜亂無章,卻異常悶重的打鬥聲。
「果然。」傅行簡低聲道,「走。」
謝暄的瞌睡一下沒了,他點點頭,低垂在身側的手剛剛抬起半分,便驀地被握進一隻溫熱的手掌中,繼而緊得他一痛,這力氣大的骨頭都仿佛被捏移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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