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眺望雨勢漸小的天際,「這酒毒發太快了,合該讓何珣聽聽你這話。罷了,就是聽不到,他多半也猜到了。」
承明轉過頭,「你看看你阿翁,他眼睛還沒閉上呢。」
何昱根本不敢回頭去看。
「知道嗎,我來時去了廷尉府,尋到了早年的卷宗。原來在必死的境況下,旁人還給我說過情,請您出面給我行贖刑。」
承明說著,從袖中拿出那捲宗,給何昱看。
【廷尉大人雖言舍弟之罪可大可小,然其罪上累陛下,下禍司空。今所幸司空無礙,若是不然,豈非讓陛下痛失臂膀,讓我大齊痛失擎天之柱,其心可誅。臣為何氏長子,未曾管教好幼弟,生出如此禍端,已然愧對君主祖宗。我父為此羞愧致病,流連在榻。我此前來,便是為表明心意,何昭之罪,何氏無顏贖之。】
「這一遭,再加上鸛流湖遇刺未成,益州陷我於敵城,你共三回欲圖我性命。我是什麼聖人菩薩,還是甚無腦小兒,還要薦你為同僚,與你共事。」承明笑出聲來,「再者,你以子弒父,人倫喪失,吾主不敢用。你且還是去地下,繼續你們的父慈子孝吧。」
承明最後的話語落下,抬手示意,未幾屋中便又多出一具屍體。
屋外雨停了,陰霾散去,天空露出久違的光。
青年走在日光下,並沒有報仇的快感,方覺心中空蕩,正命人牽馬預備往城郊陵園走一趟,看看母親。
卻見得太極宮方向策馬行出一列禁衛軍,直奔三街六道的街道口,張貼求醫榜單。
宮中一共就那麼幾個人,承明不放心地走過去舉目閱過。
「殿下乃淋雨得了風寒而已,難道至今未醒,如何還要求醫了?」他攔下一個禁衛軍問過,「確定不是藺相身子不適嗎?」
禁衛軍哪知具體詳情,開口也說不明白,承明扔下他,往宮門奔去。
第83章 她的一場怪病。……
大齊開國先祖崇尚陰陽五行, 因前朝為金德,便定本朝為火德(1)。是故當年制王旗時,乃紅底黃沿, 正中一團火焰圖案,周邊蟠龍圍繞。
朔康十三年四月廿二, 在都城城樓豎立了數百年的旗幟,旗杆從中折斷, 旗面從城頭飄落。
時值疾風驟雨,風卷旗腳, 雨打旗面,
黃旗跌落在地,號稱永世燃燒的火焰熄滅。
又一道驚雷划過,落於圍城的數萬將士眼中,乃旗落之後, 一襲素白身影,一張蒼白面容。
從內城的宣陽門到外城, 還有數里路途,其實並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得一個小小的白色輪廓,歷狂風吹拂而不倒, 經暴雨淋打而不散。
曾有一個瞬間,他們都當是天雷劈斷王旗。
可是閃電耀在天際,照徹整個黑夜, 亮如白晝。他們無比確定, 宣陽門城樓之上, 於雷電之前,是隋齊皇室的最後一位公主,手持長刀, 斬斷的黃旗。
因為雷電之後,她依舊立在城頭,手握刀柄,刀面閃光。
那刀的寒芒,竟亮過一道道蒼穹之上的閃電。她在將第一面至高的主旗斬斷後,又舉刀劈落城牆從東至西的帝王旗,宗室旗,軍旗,戰旗,十三州州郡旗……共二十四旗,旗旗落下城去,跌在王旗周身,沾泥染詬,再不能不配揚起,見天日。
至此,再無人覺得恍惚是天雷斷旗,乃實實在在帝女斬旗。
皇朝的公主,在本已腐朽的帝國背脊上,劈下了最後一刀,讓它徹底咽了氣。
不管疆土分崩成多少塊,不論戰火燃燒了多少年,不計諸侯出現了多少位,不算百姓死去了多少人……即便是苟延殘喘,然只要蟠龍王旗在城頭飄一日,大齊皇朝便仍在。
當年無論是宦官專權還是太師亂政,亦都只敢挾令天子;後來諸侯紛爭,也只敢各自為王,明面還要稱臣;再到今日城門外的東谷軍,亦是戰了近二十年,才走到這一步。
但是,誰也沒有她乾脆利落,不羈癲狂。
毀家滅室亡國。
乃她為人子為人臣大逆不道之舉。
城牆腳下年長的宗親、年輕的君主還在謾罵,看電閃雷鳴,盼有一道落於她身,宣告她之荒謬悖亂的行徑,於天不容。
這樣的舉措,原在世人眼中,也是可鄙的。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獻城了。
十三歲那年,她因貪生,便獻過一次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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