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稷睜眼看她,覺得又要吐血了。
*
隋棠在鸛流湖陪了藺稷四個月,直到轉年正月,過了元宵方帶著沛兒重新回冀州。
四個月里,他一共發了兩次病,十月上旬一回,十一月底一回,每回都昏迷三五日不等。
隋棠不用翻閱他的醫案卷宗,也知道以往昏迷也就一晝夜,如今明顯更嚴重了,且今歲還添了嘔血之症。
啟程這日,隋棠問藺稷,「這場仗何時能結束?」
藺稷如實回她,「揚州之戰已經進入最後的攻城階段,不出意外,四月便可結束。剩下的便是回洛陽。」
洛陽還有一場仗。
隋棠點了點頭,「非你不可嗎?能不能隨我回去?」
終究,她沒要藺稷回答,抱著沛兒上了馬車。
耳濡目染,她多少也明白了些,明白為何即便藺稷無需親上戰場,卻還是堅持在鸛流湖一線坐鎮,親自指揮。
因為要防軍權被架空,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因為他們有了孩子,需要做更長遠的打算。
「我等你,早點回家。」
*
隋棠回來冀州第三日,竟又聞天子為太后求醫的皇榜至。上書太后已病入膏肓,為人子甘以十年壽數,換母兩月陽辰,共度四十又二的壽誕。
隋霖非尋常人子,乃帝王身,天之子。
天子折帝王壽數為母續命,這一舉動,且不說有沒有用,尚在一時間給他贏得的一片不大不小的讚譽。
窗外細雨綿綿,隋棠翻閱書卷的手頓下。
三月初六,是母親生辰。
雨過天霽,楊柳已經抽條,一捆捆書卷從醫署搬來,過兩日,又一一送回去。
這日,已經是三月初六,隋棠於窗邊獨坐,西南望洛陽。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隋棠都不再看醫書,只沉默靜坐,想藺稷,想太后,想來日……終於在三月中旬的一日,她將沛兒託付給楊氏,道是自己要回洛陽一趟。
這話說出,楊氏大驚。
即便婆媳二人關係並不親昵,但赴洛陽勢必會影響她兒子行軍狀態,於是好言勸之。
然隋棠道,「三郎許我回去的,他已經安排好了,我不會有事。」
楊氏聞這話,又看孫子留在身邊,沒有隨她同往,便囑咐了幾句應下了。
只是隋棠沒能及時走成。
她原定三月十九出發,卻不想在十七這日,府中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徐敏,徐姑姑。
還未至天命的婦人風塵僕僕,兩鬢斑白,唇口乾冽,手足打顫。她原坐馬車趕來,後嫌之太慢,竟直徑換作了騎馬趕路。
她的一點馬術,還是太后少年時所教,臨近冀州的百里路程,騎得艱難卻不肯停下,如此方有此刻這般狼狽模樣。
「老奴奉太后旨意,給殿下送兩樣東西。」她將包袱捧出奉上。
一卷乃太后人像畫作,贈她不知她如今面貌的女兒,以慰相思。
一卷乃懿旨。
她之一生,就下道這麼一道旨意。
隋棠跪下聽旨。
「孤身後,一切從簡,不費官中金銀,不累諸親奔喪。其中長女隋棠於冀州點香百日,奉燭千盞,以盡哀思。」
隋棠抬起頭,欲語淚先流。
「太后還有一句話,讓老奴帶給殿下。」徐姑姑攙起隋棠,將旨意塞入她手中,「主子原話——」
【吾兒不必覺得我此番所為,乃因你特意為之。實乃我生有二子,無法將他們都護周全,便只能權衡利弊,擇能久活之人保之。】
「太后薨了?」
蘭心見隋棠久無反應,遂上前拉過徐敏問道。
徐敏點點頭,「我前歲被太后以養老榮休之名調出了宮,回到扶風祖宅,原是接了這樁差事,待聞太后薨逝的消息傳出,便快馬加鞭給殿下報信,千萬不要回洛陽。」
「本來應該一出宮便趕來了,但恐有陛下的人監視,不敢輕舉妄動。十三日前,老奴得了消息,所幸扶風郡距離冀州比洛陽距離這要近些,趕在了禁軍前頭。」徐敏對著隋棠道,「殿下切不可回去,陛下實乃請君入甕。」
隋棠並不應話,只攤開那張畫卷細看。
日落月升,一日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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