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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道,「夫人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當是滑脈不假。」

「不可能,我家大夫說孤、我年少虧損,難有子嗣。我前些日子才看過大夫,沒有說我有身孕。」

「我問過您的侍女,您上回來癸水還是正月中旬,如此應是有兩個月出頭的身孕了。把脈測孕,一般需要四十至五十餘日,偶爾因個人體質再多些時日方能測出也是正常的。」

「為保準確,夫人可以多看幾家大夫。」

「李大夫熟悉漳河,有勞您請幾位大夫過來會診。」隋棠讓蘭心給他一枚金餅。

為防有失,隋棠讓他們七日後再行會診。

這七日裡,她阻止了蘭心往丞相府傳消息,自己亦反覆給自己把脈。

每回把脈後,便重複確定上一回癸水結束,是在正月十五。重複回憶正月十六、十七,十八,她來漳河監工前,他們同過房。而之後再也沒有來過癸水

她原也有過四五十日不來的時候,又逢如今這等事衝擊,心想來得晚些也是正常的!從未想過是因為有了身孕。

草廬中,三位大夫言之鑿鑿,皆道她有身孕了,且馬上就兩個半月。

所以,為何丞相府中,更高明的醫者,說她不能有孕?甚至連冀州城中的大夫都是一樣的口舌!

隋棠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且將胎養穩。

只每個十日,讓蘭心飛鴿傳書回丞相府報平安。

公主能出來散心,且聞薛亭的人手遙遙觀之,她與當地民眾談笑晏晏,往來歡愉,府中諸人得了這些消息自也稍稍安心,不來叨擾。

如此一個多月過去,五月初,隋棠再又一次會診後,確定胎相穩固,遂傳信讓承明和董真來接她回府。

兩人趕來,蘭心接待了他們,奉給他們茶水。

後入內見到憑窗而立的隋棠,背對他們話語沉沉,「孤不是要回丞相府,孤是要去鸛流湖。」

傍晚時分,她披了一件薄綢披風,轉過身來時,晚風吹動披風襟口,隱隱露出已經顯懷的小腹。

「孤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想費神去思考到底有何隱情。」

她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腦海中一會是承明死活都要留在她身邊的堅決,一會是那個仿佛根本沒有寸香的手釧,一會又是董真趕來為童子解圍的場景,很快都化作方贇一行醫官的肯定之語!

「孤就是想和你們說,孤腹中的孩子馬上就四個月了,若是你們收了什麼命令,孤是不可以誕下這個孩子的,孤顯然沒有還手的能力,你們大可以動手一屍兩命。若是尚有憐憫之心,便護送孤去鸛流湖。」

「別說話。」隋棠阻下董真,「你們只有兩處選擇,殺了孤,或者送孤去。」

「殿下如何沒有還手能力?」董真看著屋內香爐中的香,嘆氣道,「我們護送您去,但您需給我們把毒解了。」

承明詫異地看向她。

董真道,「是方才的茶,和此處的香。兩者都無毒,但食後聞之,便是奇毒,效如麻沸散。」

承明聞言,握了下拳頭,果然難以聚攏,丹田也提不起力道。

「這毒還是我教殿下的。」董真嘀咕道。

「無需老師動武力,只需您與孤同往,有您在,薛亭不會多話,其他府中侍者多來不會懷疑。至於你——」隋棠望向董真,「孤還是願意信你的,你既然願意前往,孤與孩子途中不適,便且由你照料 。到了便給你解毒,不治兩位藥,不要自己瞎解。」

從冀州到鸛流湖一路,因隋棠有孕,馬車走得慢些,近半月方道。

到時正值五月廿二,晚間時分。

銀河在天,繁星點點。

主帳中,諸將還在論事,藺稷坐在上首,忽聞侍衛來報,「長公主來!」

藺稷似不曾聽清,蹙眉看他。

侍衛便又道,「藺相,長公主來了,她正在營帳外候您。」

「今日到此為止,先散了。」他話音尚在,人已經出了帳外。

帳外夜黑,軍中半里一篝火,將人影照得明明滅滅,不甚真實。但他還是看清了在營帳不遠處老樹下,風吹裙裾,披風浮動的婦人。

她向他招手,話語淺淺,「你過來。」

他走近她,萬千星辰落在她眼中,亮如白晝,亮可懾人。

她一瞬不瞬看著他,腦中依舊混亂不堪,但心中卻很確定當下要做的事。

只盈盈扯笑,「你靠孤近些。」

藺稷看著她眼睛,心神被牽引不可控制地上前,咫尺間站定。

隋棠目光灼灼,眼底翻湧火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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