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領命應諾。
她走後不久,徐姑姑入內侍奉,見太后還在撫摸那個五線繩,「您實在想念殿下,宣她進來便是。」
何太后搖首,「三月里那頓午膳,她來來回迴繞著那枚丹朱言語,依在我身側,握我掌心,撫我兄胸口……孤後來有些想明白了,她若是誤用丹朱又迅服解藥,那便該早早入宮來,著急、惶恐、拼命求證確定解藥是真的,她用之無礙。可是她沒來,正旦日那等節慶也沒來,整整三個月沒來……實乃這宮裡有人傷到她了。可是這皇宮大內,就我和仲兒兩人,能傷她的就我娘兒。我想不出何處傷她,便只能是仲兒。」
「仲兒做了甚?」何太后自嘲道,「算算阿粼不肯入宮的時日,便只有再次讓她下毒一事。可丹朱她第一回 都願意含在口齒里,還能有甚讓她介懷的?」
「想來想去,無非是,第一回 姐弟有商有量,她便覺得手足同心,心甘情願。可是第二回——」何太后長嘆了口氣,「第二回她發現被騙了,她的阿弟將她當工具,丹朱還是丹朱,只是解藥非解藥。」
徐姑姑聞之不解。
唯何太后話語還在呢喃,「他何止利用了他姐,分明還利用了他母親!」
數日前,明明聞隋棠的車駕已經到宮門口,卻又莫名返回。她便基本確定了自個的猜測。
「那席宴上的幾重話,他的阿姊被他嚇到了,不敢輕易入宮來了。既這樣,孤自然也不敢宣她入宮來。」
而今日她讓蘭心來的這一趟,更說明了這個事實。
何太后單手撐在案上,扶著額頭,目光越過大殿,混沌不明,「孤在這深宮之中,雖為太后,但無論是面對為君的兒子,還是為臣的藺稷,孤都沒有能力保護她。她既有自保的本事,又有尋得靠山的本事,孤能做的便是不添事給她。」
「可是太后,殿下若當真尋了司空作靠山,那司空與陛下可是不死
不休的呀!」
「孤以前也擔心這處,但是孤如今覺得許是小瞧她了。」何太后扶上婢女的手,往殿門口走去,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女兒的模樣。
她在青台舉琵琶打錢斌,在勤政殿奪金鞭抽何珣,在這章台殿言語測試她這個母后是否參與算計她,在宮門口來而又返,還有今日為不入宮來尋的藉口……
何太后摸著手腕間的繩索,眺望司空府的方向,又看勤政殿處,精描細繪的眉眼裡思念的神色慢慢淡去,化出兩分厭惡,「再者,就算沒有阿粼,這些男人之間的爭權奪利便會停下嗎?他們間就不會不死不休了?」
*
【讓她照顧好自己,無事不必入宮來,孤也不會召她。】
司空府長澤堂中,蘭心將這日從章台殿帶回的一應物品都呈給隋棠,自然還有何太后的那一句話。
她傳這麼一句話,隋棠便也自然問清前後事宜。
蘭心一併回了。
隋棠默了許久,鼻尖泛酸,沒再說什麼。只伸手摸索著桌案上的東西,無非是賜下的一些節慶之物,她揀了艾葉嗅過清香,摸到一把五色繩,抓來一個給自己戴上,又摘下給蘭心戴。
「這是未婚女郎才能戴的。」她嗔笑道,「姑姑趕緊找個如意郎君,孤把你嫁了,你也沒得戴這個了。」
「殿下又打趣奴婢。」蘭心將五色繩褪下來,「今日殿下已經賜下過了。」
隋棠笑笑,「既有多的,且分給其他掌事,讓她們配給自個手下的丫鬟們。左右府里有的是未婚女郎。」
蘭心點頭應是,前去吩咐事宜,才踏出院門便見董真過來了。
今日五月初四,逢雙。
隋棠坐在東側間,遠遠就聽得她同蘭心打招呼的聲音,只探身窗前,「快過來,孤有好東西贈你。」
董真聞言,腳下生風,結果看見是個五色繩。
「臣今個都戴了許多個了。」董真說著,拉過隋棠的手讓她摸她手腕,竟戴了五個。
「聽你這話,可是不願意戴,那想甚?」隋棠嗔道,「孤想戴,可惜這會都沒人會送了。」
「殿下想要,得重新投胎來一遭。或者——」董真附耳悄言道,「您同司空散了婚儀,讓他贈你,再來合婚……」
隋棠一愣,繼而笑了起來。
「殿下千萬莫與司空提這話,他知道得扒了臣的皮……」
董真話落,兩人又笑了起來。
笑聲中,董真低嘆了聲。
「何事讓你嘆氣?」隋棠問道。
兩人嗅著董真帶來的新摘的草藥,一邊研究一邊聊天。
「臣入東谷軍軍中為醫,今歲第五年了,還是頭一回沒有隨司空一道出征。」
隋棠丟下一株草藥,哼道,「聽這話,是不願陪孤了。」
「人家就是還有些遺憾!」董真遞過另一株草藥,讓隋棠辨彆氣味,「我聞漳河南岸有一種名曰鬼火的植被,筋漲倒刺,刺勾人血,血落其葉,葉散毒氣而能自燃,人則亡而白骨焚,殿下可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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