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何九郎。」隋棠又倒來一點紅花油,繼續給胞弟敷手。
「何意?」隋霖再問。
「留他一命。」隋棠回道,「為我們所用。」
「首先,何昭本有才學,是可用之才。其次,他是姜令君的愛徒,但當下形勢顯然令君不好出面。若我們救下他性命,便是送了一個人情給令君。其三,藺稷私心也想要他,這也說明了其人確有學識。只是他做了刺殺藺稷的從犯,藺稷便也不好明面保他。」
「阿弟,你覺的呢?」隋棠將胞弟的手揉敷得已經漸漸發熱,最後一次倒油塗抹。
「阿姊說的在理,朕只是在想,我們要如何保他呢?」隋霖頓了頓,又問,「您說藺稷也想要他?」
「對,他當著我面問的,可願意保何昭一命?我當時以不涉朝政為由不曾表態。」
「當著您的面問,鋪了這樣長的梯|子……」少年默了片刻,輕笑道,「朕明白了,丹朱案藺稷心中門清,知曉幕後乃你我姐弟所為。他愛惜何昭是真的,借救何昭敲竹槓也是真的。」
「只是他已經有東北道五州在手,難不成還想占了這太極宮嗎?」
「這便是阿姊回來要與你商量的地方。你若是同意救何昭,阿姊有一物可以贈給藺稷。」
「何物?」
「冀州。」
隋霖聞言大驚,片刻反映過來,不由拍手嘆絕。
冀州是先帝賜給隋棠的封地,她自然能以天家之名賞給藺稷。如此一來,於何昭而言,乃公主以一州之地,保其一命,他自然忠心效力。
而即便何昭被救出後,為藺稷所用,藺稷也無法掩蓋長公主在這此間做出的努力,付出的代價。因為將一座城池賞給一個臣子,必須由天子下召,尚書台審核。如此,姜令君定是早早知曉的那個。
更妙的一點是,如今衛泰占著冀州城,藺稷想要,就得先除掉衛泰。雖說這兩人間遲早有一戰,若是藺稷贏了冀州城自然是他的。但他以兵駐守的城池於世人眼中始終是大齊國土,原沒有天家召告天下賞賜來得名正言順。是故,他不會拒絕。
「當然我們得顧及舅父,我原聽說了一些。」論及這處,隋棠多少有些齒寒,「何昭再好,想來於舅父眼中,卻是擋了他長子的道。眼下我們還需仰仗舅父,那麼何昭若是救下且不過明路,可讓他易容更名,如此也不得罪舅父。」
至此,隋霖徹底同意了胞姐的意思,起身擬召。
隋棠講了這般許多,其實他並不是很在意,真正打動他、讓他同意的是最後一點,事關何珣。
當日,他派黃門前往太尉府傳旨。何珣膽敢拒旨不遵,後不經商量便直逕自作主張,李代桃僵。如此做派,焉知不會成為第二個藺稷!
隋霖很清楚太尉府後宅那些事。如今,想必何昭對自己父親恨入骨髓,留著他,恩惠他,說不定來日可成為牽制何珣的一顆棋子。
「若是藺稷接受我們的交換,他自然會去將何昭撈出來。左右見不得天日,他也不會隨意放置在府衙任職。我且試試,看看能不能讓何昭來我身邊!」隋棠被唐珏扶來到御案一側盥手,思忖道,「就讓他做我先生,如此我也多個人手。」
「此舉太明顯了,阿姊試試便罷,莫強求,我們見好就收。」隋霖嘴角噙笑,埋頭認真書寫。
「阿姊有分寸的。」
隋棠手上沾了不少紅花油,侍者給她用胰子洗了兩遍,才不再油膩。之後又用溫水清洗,然後換來羊乳溫養,一刻鐘後捧出再過清水,最後以巾怕擦拭。
「好了?」隋棠正放鬆精神,感受羊乳的細滑。
侍者垂首應聲,正準備她十指逐一擦乾。
「還沒抹油膏,不按——」隋棠唇口張了張,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意識到這不是在司徒府,給她洗手的也不是藺稷。
左手已經擦拭乾淨,換來右手。
燭影搖曳,蠟炬短去又高燃。
右手的素指在掌心擱置的時辰變得長了些,有油膏抹於上,然後青年郎君從虎口、骨節、指腹到掌心,慢慢按揉每一處關節。
「冀州是好地方,殿下如此美意,臣便不推辭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光透過窗牖照進來,灑在男人稍稍恢復血色的面龐上,暈出兩分溫柔色,「屆時待何昭出來,讓他隨侍殿下,給殿下做先生,如何?」
隋棠搭在他掌心的五指一下曲起,不可置信地仰首看他。
「不是殿下前些日子說,周公之禮——」藺稷頓了頓,抬起的眸光中帶著兩分戲謔,「周公之禮樂不大通,想學嗎?何昭有才,能勝任。」
話落,他重新低了眉,輕輕拉過她蜷起的手指,細細揉著。
第16章 作嫁衣 她是她,陛下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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