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煩的女人隨便從身上扯下根飄帶扔給他。
男孩不知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他心中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博弈。站在江玄的角度,會希望事情這樣發展嗎?
女人的眸光黯淡下去,緩緩鬆開握住男孩雙手的手。語調柔和地說:「那就不要再繼續等下去。」
她攤開手。
「……什麼意思?」
「不要再等我了。」
淅淅瀝瀝的雨點飄進屋內,冷風吹拂她的長髮,那苦澀的笑容打破了男孩紛雜的思緒。
他扯下髮帶,如瀑髮絲散落下來,額前冰冷的雨水落在顫抖的眼睫。
空蕩蕩的手上,多了那條漆黑的髮帶,女人垂眸將其系在腰間。
「小弟弟,謝謝你。謝你給我找地方住,謝你帶來好吃的糕點,謝你提供的這把利劍,謝你陪我聊天打趣。」
她為什麼總是笑得那樣苦,皺起的眉頭從未舒展開:「謝謝你日復一日地等我。」
她就是過得很苦啊,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為什麼那麼有信念感?男孩不明白,低頭不去看她。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女人小聲嘀咕。
他答:「我沒有名字。」
「為什麼不取一個呢?」
「你為什麼不取一個呢?」他反問道,語氣愈發激烈,「你不是什麼分身,你就是一個獨立的完整的人啊!為什麼非要去完成那莫名其妙的使命?!」
「愛與不愛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非要背這麼重的包袱在身上……」淚水划過他的臉頰,落在脖頸。
他們就是過得很苦啊,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你還小,不明白。」女人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一個人如果沒有包袱在身,沒有必須要去完成的事,日子會過得毫無意義。」
女人抓住他的手,覆在她那張支離破碎的臉上:「我因她而生,理應為她而死。如果連她自己都救不了她,又有誰能呢?」
「你看看我的臉,就是一模一樣啊。」
他徹底崩潰,哆哆嗦嗦去摸那張臉。那張臉總是沾滿血跡,那張臉總是愁眉不展,那張臉總是咬牙切齒。
愛一個人,是從記住面龐開始。
他記得那張好看的臉。記得她微翹的眉,記得她澄透的眼、凍紅的鼻、上揚的唇。又有誰不會注意到她呢?
那張臉卻成為兩人永久的桎梏。
她們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是堅毅的小草,充滿希望又百折不撓,她的笑聲總是很爽朗,她落淚時總是惹人憐惜,她又從不需要別人的關照,拭去淚水後獨自在屋中練劍。
他記得每一個有她在的夜晚,記得每一次等待。記得她的喜好,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唯獨記憶中那張臉是越來越模糊,直至見到她時再也看不清她的臉,成了一團渾濁的雲霧。
愛上她,是從忘記她的面容開始。
「你冬至日能回來嗎?」
「看情況。」
「那除夕夜呢?」
「新年快樂,以後沒機會說了。」
她傻乎乎地笑。
第51章 對弈 黑子先行
清晨院中瀰漫一陣雲霧, 平靜的池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葉霽雨同江玄坐在池邊的亭中,桌上是才下一半的圍棋,兩人愣愣盯著水池對面那顆玉蘭樹。
何姨媽正站在玉蘭樹下發呆。盛放的玉蘭花停在光裸的樹枝上, 仿佛隨時會化作白鴿飛走, 淡粉的瓣根就是鴿子的兩只小腳。
葉霽雨落下手中黑子。游離的視線收回來, 去看那盤錯綜複雜的棋, 詢問對面人:「要去問問她嗎?」
「萬一是誤會怎麼辦?」江玄未立刻落子,而是低頭認真分析棋面。
下棋會反映一個人的性格。葉霽雨更注重整體布局,偶爾下錯也無傷大雅,畢竟棋局發展仍掌握在手中。江玄執迷於對殺,緊咬不放, 偏偏對方又懶得同他爭,轉換戰場專注別處。
葉霽雨知道自己這種下法不好,遇見實力相當的人就是死路一條, 幸好這盤棋的對手是只小狗, 咬起來沒那麼痛。
「旁敲側擊一下, 是誤會最好。」見江玄遲疑,葉霽雨為自己倒了杯茶,水霧沾在鼻頭,她慢慢悠悠喝茶水。
系統不在,沒人頒發任務, 又不能一仍舊貫, 只能憑感覺。
江玄沒回答, 一雙眸子始終落在棋盤。沉默良久抬頭去看葉霽雨一臉愜意,眉頭皺得更緊些。
自知不敵,玉白修長的指一松,那瓷白的棋子從食指掉落, 掉回棋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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