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載言算準了荀遠微為了大局考慮,不會追責於此事,又將過錯引到自己身上,分毫不提朱成旭,三言兩句卻早在暗中給朱成旭脫了罪,鄭惜文認為往來信件早已被燒毀,便更加信誓旦旦地將朱成旭和章綬綁在一起,實則是明著暗著逼著荀遠微將罪責全數落到章綬頭上。
但他們不知曉,還有一部分信件被那個乳母藏留了下來,如今正在荀遠微手中。
荀遠微勾了勾唇角,毫無感情地動了動唇,說:「是麼?」
殿中瞬間陷入了一片闃寂。
崔延祚稍稍抬了抬眼,他剛過知天命之年,比鄭載言要年輕許多,此時也想從這個從未接觸過朝政的長公主臉上看出些什麼。
鄭惜文道:「殿下明鑑。」
荀遠微沒有說話,而是一邊輕輕叩著面前的桌案,一邊向殿外望去。
春和站在門口通報:「殿下,豹騎衛蕭放川在殿外求見,稱一月前殿下回京時在京畿客棧被人謀害一事查出了些眉目。」
殿中的天平隨著春和的這一句話漸漸傾斜。
鄭載言可以認為荀遠微剛剛回京,荀遠澤留下來的左右備身府還沒有完全收歸到她手中,想暗中憑藉自己手中的左監門府和荀遠微手中的射聲衛相抗衡,但他不能忽略蕭放川。
還是在查出了一月前事情的蕭放川。
殿中沒有一個人回頭,但都神色各異。
鄭惜文甚至抬手抹了下額頭上的虛汗,他忽然猜不透這位長公主所求為何,更想不出到底是自己哪裡出了紕漏。
荀遠微在這件事情上深諳點到為止的道理,本來也沒有打算將這件事現在就拿出來,一件事有一件事的用處。
於是只是抬了抬手,說:「先請蕭將軍在偏殿等待。」
而後便傳來行走時盔甲相撞的聲音。
荀遠微這才揚了揚眉,從懷中取出一疊信件,按在手底下,也不著急拆開,只問鄭惜文:「那鄭卿知不知曉本宮手中的是什麼?」
「臣不知。」
「要本宮說,鄭卿倒也不必著急請罪,這往來通信的信件也不是全然被燒毀了,我這手裡還有一部分呢。」
荀遠微說著仔細打量著鄭惜文的表情。
鄭惜文的衣袍下擺在輕輕晃動。
荀遠微慢條斯理地拆開信封,雖然裡面的內容她早已知曉,似乎經歷了很漫長的時間,她才從中抽出一封信來,「章綬的字跡我不大認得,只是這封上面的字跡倒是和鄭卿有些相似,」她將指尖移到署名的位置,「鄭惜文,怎麼還真是鄭卿的名字?」
她說著看向鄭惜文,正好撞上他擦汗的動作。
荀遠微勾了勾唇,「春和,你要不給兩位中書令也看看,或許是我長時間在邊境,也有認錯字跡的可能。」
春和應了,從她手中接過,遞到崔延祚和鄭載言手中。
鄭惜文的書道雖算不上當世第一,卻也多少有些名氣,荀遠微早年間也是臨過他的帖的,怎麼會認錯真偽?
看過後,鄭載言臉色沉沉,沒有說話,崔悉從崔延祚手中接過,辨認一番,道:「的確是,殿下慧眼。」
崔氏和鄭氏不對付,戶部和司農寺也不甚和睦,崔悉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緊緊追咬上去。
春和又將那封信放到荀遠微案頭,退到一邊。
荀遠微這才將目光落到鄭惜文身上,說:「本宮瞧著鄭卿一直擦汗,是因為太熱了麼?」她托腮,看著像是想了想,「大理寺這個季節倒是個好地方,一點也不熱,兩位中書令以為呢?」
沒有人明著說,但意思卻已經非常明白——此事和章綬無關,和朱成旭通信篡改長治元年以後的倉曹公文的人是鄭惜文。
證據確鑿,兵權壓制,鄭載言再想保鄭惜文,也不能是這個時候,崔延祚也沒有說話,所有人都以一句「殿下明斷」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但荀遠微清楚,表面應了,不代表這件事就此了結了,還要看在獄中怎麼審鄭惜文。
她又剛剛醒來,此時也隱隱覺得有些體力不支,遂沒有留幾個人。
*
戚照硯的宅子和章綬的宅子隔得並不遠,一看到守在章宅門口的士兵都撤了出去,立刻便去了章宅。
章綬見到他,先是關心了他此次前去是否遇到危險,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戚照硯猶豫了一番,還是和章綬如實道:「我在老師說的地方意外撞見了長公主殿下,東西是殿下和臣一起找到的,如今看來大約是殿下已經查出了眉目,這才脫了您身上的罪。」
章綬示意戚照硯扶著自己坐下,又問道:「你和殿下一起回來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