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最害怕不能與她共白首。
人妖鬼怪,人族的壽命最短,長命百歲就是人類能給出的最好的長壽祝福。一百歲對妖來說呢,彈指一揮間。
她只會是穆若水漫長生命里的一個過客。
她不想當過客,她想成為她的終點。
說她自私也好,貪婪也罷,可是誰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會甘願只做陪她一程的人?
她的落點,在她那裡只是一個逗號。
比起消化她不是人的事實,她們之間壽數的差距才是傅清微邁不過去的天塹。
更別提一人永葆青春,另一個人雞皮鶴髮,鮮明殘忍。
「我吃好了。」傅清微站起來收拾碗筷。
穆若水去房間把昨晚收好的行李箱推出來,傅清微在客廳打開檢查了一遍,兩人帶著貓關上大門離開。
傅清微的話顯而易見地少了。
兩人買的商務艙第二排連在一起的座位,傅清微給她調好了躺臥,自己坐著扭頭看窗外的風景,或者看書玩手機。
從前恨不得穆若水的眼睛黏在自己身上,反之亦然。
現在兩人一對視,傅清微就偏開視線,又覺得欲蓋彌彰,師尊可能會傷心,強迫自己看向她。
穆若水:「……」
她又不是瞎的,強顏歡笑都看不出來。
穆若水乾脆閉上眼睛睡覺,眼不見心不煩。
給徒兒時間與空間。
反正她的時間多的是,該憂慮的是傅清微。
把一生的維度放在千年萬年裡是非常短暫的,某種意義來說,她看向穆若水的次數,看一眼少一眼。如果不看,連這一眼都沒有了。
賓館前台,取了大床房的房卡。
一晃又來到了晚上。
傅清微洗漱完,盤好腿準備打坐,特意叮囑了一句:「師尊困了的話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穆若水聽話地拉起被子就睡了。
她像這樣言聽計從的機會不多,傅清微又開始覺得她很可愛想親,打坐都遲了兩分鐘進入狀態。
滿室的清氣圍繞著打坐的年輕女人盤旋,在修行者眼裡會看到一團流動的白霧,以她為中心旋轉,融入皮膚,經絡,最後是血液。
氣血充盈,周天清氣飽滿,猶如乘鶴的仙人般飄飄然。
傅清微緩了許久才從周天之變的玄妙中脫離出來,她不知不覺被清氣吹動的衣服慢慢地貼合在皮膚上,肌膚表面出了一層汗。
傅清微輕手輕腳地進了淋浴間又洗了一個澡。
回來躺在了另外的半張床上。
她睡不著,開燈觀察穆若水的呼吸,結果就是她真的不呼吸。
穆若水會在醒著的時候維持曾經做人的習慣,睡著了就不裝了,不想裝的時候也懶得裝。
傅清微伸出的二指從她鼻翼下收回來,側耳去聽她空蕩蕩的心跳,胸腔一片寂靜。
傅清微緊張喚了她一句:「師尊?」
穆若水閉眼應了她一聲。
「沒死。」
傅清微被她幽默到,笑容沒有持續太久,便漸漸淡去,她說:「我關燈了?晚安。」
「晚安。」
這是她們自同床以來彼此距離隔得最遠的一次。
傅清微的睡相不太好,但今夜她睡得淺,只要腳伸過去碰到冰涼的溫度,她就會驚醒,把自己越界的肢體收回來。
睡睡醒醒地折騰了一晚上,傅清微早晨睜眼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床的正中間,姿勢豪放,而穆若水正蹲在地上逗貓。
從小三花潦草的表情和它閉上了就不想再睜開的眼睛來看,應該是慘遭蹂躪已久。
傅清微下了床,救小三花於水火。
穆若水站在一旁,垂袖淡道:「待會去前台換成標間吧。」
傅清微回頭就要反駁,但想起她估計半宿沒睡,反對變成了同意:「好。」
穆若水空曠的胸腔壓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明明不需要喘氣卻感覺透不過氣,她把其中一張房卡拿在手裡,語速飛快地說:「我去樓下等你。」
「啊?」
傅清微再一個回頭的工夫,她的身影就不見了。
穆若水一直出了酒店大樓,隨便挑了個方向走,算準時間又走回來。
她像是一隻被放飛的風箏,飛了很遠很久以後,才發現自己把線的那端放在了一個人手裡,再想剪斷它似乎來不及了。
*
傅清微:【你說許仙和白娘子之間要是沒有法海,等許仙老了,白娘子還那麼年輕,她們倆可怎麼辦?】
甘棠:【???】
傅清微:【有沒有可能法海看穿了真相,所以他其實是助攻】
甘棠:【???】
傅清微:【許仙一開始要是知道白素貞是條蛇,她還會和她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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