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爛尾樓,樓蓋好了,小區也種上樹了,房屋裝修進度過半,開發商卻進去了,目前正在打官司,政府不願接管,也找不到接盤俠,屬於三不管地帶。
對阿祈來說,是個不錯的落腳點。
他走到最偏僻的那棟,撩起耳邊的長髮仰頭看,四層的窗戶中透出蒼白的照明。
這個窗口正對著一大片景觀湖,湖的對面是山,他並不擔心被人發現,而且就算被人發現,也只會以為是提前入住爛尾樓的業主,畢竟這裡爛尾了很久,有不少拆遷戶扛不住房租壓力,乾脆搬進來了,再怎麼說也是能遮風擋雨的房子,沒有水電而已。
他扯下大波浪假髮,快步上樓,輕手輕腳走進沒有大門的房子,來到有燈光的房間。
一個男人正盤膝坐在地上,背對著他看窗外湖面上倒映的微光。
「爸爸。」
男人回過頭,豎起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自下而上照射的燈光把他的臉照得像是被刀削出來的:「小聲點,別吵醒我的乖女兒,她剛睡。」
阿祈扭頭看了眼旁邊黑洞洞的房間,趕忙點頭。
男人起身往外走,阿祈趕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去往湖邊,踩著未打理好的雜草,步幅悠閒,像是在散步。
「見到了嗎?」
「見到了。」
「怎麼說?」
「他不肯跟我走。」
男人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時,習慣於繃緊的臉上閃出一絲冷酷。
他審視著阿祈,疑惑地問:「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阿祈不敢跟他對視,低下頭:「爸爸,他身邊多了個忍者,我們交手了,勢均力敵。」
男人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抱胸看向遠方,嘴角勾勒出「有趣」的微笑,在晦暗的天光下顯得極為陰森。
周圍死一樣的沉寂,城市的喧囂傳不到這裡,只偶爾從草叢中鑽出一兩聲蟲鳴。
阿祈緊張的手心冒汗,壯著膽子:「爸爸,這邊的警察跟您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他們變得很厲害,要不您先回去,這樣我即便失手也不會連累到您。」
「怎麼?你失手我就回不去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您當然有辦法回去!只是,可能會比較麻煩……」
男人抬手打斷他的辯解,轉過身來,和藹可親地拍拍他的肩膀:「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不行的話,就換別人去辦。」
阿祈吞下恐懼的口水,偷偷望了一眼他那張比自己成熟不了太多的臉,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位在暗影世界中稱霸一方的梟雄,遭到珍視的人背叛,真的會親自追殺到全世界。
他早說過這話,而且,他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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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東郊別墅還亮著燈,門廳掛著兩盞復古白色風燈,客廳的所有軟裝都換成了白色,正對大門的位置多了個小型祭壇,擺著何威宇死氣沉沉的照片。
「輕點,哎呀!雅久你這小八嘎!」何瀾又抓床單又蹬腿兒,鬼哭狼嚎的。
他保養得好,連脖子上的皮膚都很白嫩,被繩子反覆勒緊摩擦,又被粗糙的毛衣領子硬生生蹭了一下午,除了有幾處明顯的破皮,還有淤血點和腫起來的血道子,好好的脖子亂七八糟的,有點可怕。
但他堅持不去醫院,並警告雅久,不可以把下午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何肆年。
雅久是懂規矩的,趕忙應承了,就是還不太習慣幫人處理傷口,有點笨手笨腳。
他一邊給何瀾擦消腫化瘀的藥,一邊自責:「都是我不好,我沒保護好瀾少爺!」
何瀾的脖子扭成奇葩的角度,後背疼出來的冷汗都快把絲質睡衣浸透了,額頭抵著枕頭無能狂怒:「那你倒是切腹啊!」
一偏頭,正看到龍阿姨拿著紗布進來,眼圈紅紅的,於是把叫罵聲硬給憋了回去。
龍阿姨大概是這個家裡最關心他的人了,他不該讓她那麼擔心。
於是,在她的注視下,他悶不吭聲地任由雅久上藥,等藥吸收的差不多,兩人合力用繃帶在他脖子上纏了幾圈,動作加了萬分小心,還是讓他疼的心突突直跳。
之後,像是終於熬過了一場大劫,他架著膀子把龍阿姨打發走了。
門一關,整個人癱在床上,換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雅久小心翼翼看著僱主的臉色,發現他好像沒有真的責怪自己的意思,看來切腹那事就是說說而已,頓時鬆了口氣。
「瀾少爺,那個人是您的仇人嗎?」
「算是。」
「他……想殺您?」
「你覺得呢?」
「雅久覺得……可能……」雅久打量著何瀾的小身板,勇敢下了結論,「他如果想殺您的話,可能雅久就沒機會救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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