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想過逃避,在他得知自己是替身的那一刻,在他覺得無力負擔對方恩情的某些時候,他都曾想過做逃兵。
沉游川承認魏德嘉的話有些道理,但對方不會明白他決定繼續維持這段友誼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覺悟重新站回到這裡。
在這場戰役里,宴涼舟是唯一有權利決定開始與結束的人。在他發話前,沉游川絕不會認輸下場。
魏德嘉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很快便鎮定下來,重新戴上了溫和的假面,有些好笑地問道:「游川你難不成是想去和小宴總他們告狀嗎?」
他目露輕嘲之意:「你知道這麼多年我為涼舟處理過多少居心不良,死皮賴臉的糾纏者嗎?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想著我們能體面地達成共識。現在看來,你和那些人手段也沒什麼兩樣。」
「你大可以去和小宴總說是我排除異己。」魏德嘉推了下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滿是輕蔑。
他微微笑著:「到時候你便能知道,他們到底是相信我呢?還是相信你這個以所謂的友情,花言巧語矇騙涼舟的攀附之輩。」
「看樣子魏哥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沉游川沒有被他激怒,反而鎮定地露出謙虛之色,像是要向他請教似的。
「我還用做什麼準備嗎?」魏德嘉面帶鄙薄,「你這段時間從涼舟身上撈走了多少東西,讓涼舟為你砸了多少錢,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你光是給自己摟錢還不夠,甚至還要加上你妹妹。」魏德嘉冰冷地微笑著,「你倒也是好手段,認識沒多久就敢開口讓涼舟掏上億的資金哄你開心。」
「你6月的時候就攛掇著涼舟到英國投資什麼義肢實驗室,小宴總還不清楚這件事與你有關吧?你以為你能瞞住多久?」
沉游川一怔,忽而想起之前郝醫生的話。他那時說有大投資人注入了大量資金,還幫忙牽線了特別牛的科研團隊和生物醫療科技公司,才讓這代義肢產出提前了至少半年。
再結合宴涼舟勸他接受免費手術名額時的話來看,這個所謂的「大投資人」毫無疑問就是他。
可6月的時候他和宴涼舟甚至還算不上認識,對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愛屋及烏,開始計劃著把山晴也納入保護範圍內了嗎?
上億的資金……
沉游川怔怔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臉頰上小小的創可貼,一股極為複雜的情緒猛然衝進他心底。
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力,不亞於他發現自己是替身的時候。
像是把他的沉默誤以為是心虛後的無話可說,魏德嘉輕鬆地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次的襲擊也是,要不是因為你的事把涼舟牽扯進來,他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
「涼舟正是從這件事中清醒過來,厭煩了你貪得無厭的索取,才不願再和你有什麼交集。」
魏德嘉半是愉快半是警告地湊近,低聲說道:「我勸你見好就收,你這幾個月得到的東西已經夠多了。趁我還願意給你留個體面的時候識相走人。」
「你現在的合約可是在小宴總手裡。雖然他這段時間在國外,但很多事情一個電話就能解決。
「要是他知道你把涼舟害成這樣,你覺得你還能拍得了石導的電影嗎?」
魏德嘉留下這句「威脅」,微笑著離開了。
被獨自留在天台上的沉游川看著身前已經開敗了的繡球,良久,他無聲地笑了一下。
*
「都怪你!都怪你!你是我愛情的醜陋疤痕,是我恥辱的象徵!」宴百合尖利地高喊。
「如果不是你,舅舅不會發現那個私生子,我和你舅媽或許不會……我知道不該怪你,但……」愛笑的舅舅漸行漸遠。
「少爺,您出事後,樂逸少爺的股份被老爺子……」忠叔沉痛的聲音。
「宴先生,今天我就先告辭了,明天我們去室外賞梅,請您提前穿得厚一點。」這是「沉醫生」消失前的最後一句話。
「放心吧涼舟,我會好好安撫游川的。」為他擋了一箭的魏德嘉一邊做手術處理肩膀的傷口,一邊忍痛笑著安慰他。
昨天臥室內的場景於夢中再次浮現,臉色蒼白的魏德嘉走進來,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游川好像因為受到驚嚇而有點生氣,問我那群人到底怎麼回事。也難怪他不滿,畢竟差點傷到了臉。」
於是夢境再次變換。
「宴老師,我臉上的疤去不掉了,你為什麼不早點把那些人抓住!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一個疑似沉游川的身影捂著血淋淋的臉聲嘶力竭地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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