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會負責看守宿景明的鐘敏在那幾位老前輩憤怒地逼視下, 正慌慌張張給宿景明解開左手。就在她準備去打開右手時, 鍾懷大喝一聲:「且慢!」
鍾懷面色不渝, 又帶有幾分悲痛之意:「諸位, 我難道不比大家更希望景明是無辜的嗎?我少時與宿大哥相識, 與他多年的兄弟情義, 中年收養其子, 與景明也有十年的師徒之情。」
「我是最不希望景明被人誤會,最希望他能清清白白做人的人。可庭雪那邊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實在令我心痛萬分。
「所謂愛之深, 責之切, 我這些年如何關懷愛護於他,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他如今犯下此等令人驚駭之罪,怎能令我不悲痛失望。
「我也曾幾番掙扎猶豫,但我身為武林盟主,身為崖山派掌門,不能包庇徇私,看著他在錯誤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墮了門派和他父親的聲名。
「但我也懇請諸位看在我和他父親的面子上,如果他能主動坦誠認錯,就放他一條生路,至少留下他一條性命用以贖罪。」
鍾懷對故人之子的疼愛和看重在江湖中確實是出了名的。鍾毅鍾敏對宿景明的不滿有一半也是源於父親對他這個外人的偏心,到了連他們這些親生子女也要讓步的緣故。
眾人見鍾懷淚灑當場,滿臉慘痛之色,不由得沉默下來。
形勢漸漸不利於宿景明。
站在大殿正中的宿景明慘然一笑:「大師兄既傳來消息,為何不立刻公之於眾,我不懼於此辯個分明。此事分明有鬼!」
他目視堂上眾人:「這幾日聽說我宿家當年滅門慘案,竟是九家聯合犯下的。」
「武林中既在搜羅百鬼門的罪證,那我宿家當年之案可有明確結論?煩請各位為我解惑,讓我能給我父母,給我宿家慘死的二百七十六口人一個交代。」
在他的質問之下,眾人一時語塞。不少人躲開他的視線,鍾懷更是被他的反問壓制,臉色微僵。
此時鐘懷身邊的鐘毅站出來,大聲斥責道:「少在那裡裝可憐!你向來油嘴滑舌,喜好狡辯!但我告訴你,這次你絕對逃不了!」
宿景明根本不理他,只直視鍾懷:「十年的師徒情,我自知自己性格憊懶散漫,算不上是聽話乖順的徒弟。」
「但既受了師父關懷,門中分派之事我向來盡心盡力以報,哪怕要填入我宿家萬貫之財,也從未有過推辭之時。」
「你胡說什麼!」鍾毅臉色漲紅,怒喝一聲打斷他。
可他們鍾家三人身上的綾羅綢緞、金玉配飾,崖山派這些年擴建新修的殿堂武場,鍾懷親信在外行走時吆五喝六的闊綽樣子,都是十年前不曾有的,江湖眾人有目共睹。
關於崖山派憑著收養宿家獨子,哄著讓宿景明幫門派打理資產享了宿家財富的事,大家礙於鍾懷的權勢地位雖不會說到他臉前去,但暗地裡多少是心知肚明的。
此時被宿景明當眾點出來,鍾懷自然臉上無光。
鍾毅作為江湖中向來以慷慨大方著稱的盟主公子,更是覺得被宿景明下了面子。
他恨聲說道:「是你不肯好好習武,一心鑽到錢眼裡,父親痛心之下又怕你覺得不受看重,才分派了差事給你。」
「就算不提當年我們救下你的救命之恩,父親這些年視你如親子,苦心教導了你十年,師恩深重,弟子該盡力以報。你難道不該為他分憂,孝敬於他嗎?」
「如此斤斤計較暗藏於心,果然是個白眼狼!」
江湖兒女看重情義,救命之恩加師徒之情,按理確實該感激不盡,肝腦塗地來報。
可事實真如鍾毅所說嗎?
鍾毅在那裡跳腳叫囂,宿景明卻依然看都不看他一眼,還是只定定望向鍾懷:「師父既當我是個大奸極惡之人,恨我污了門派名聲,那我似乎也該識趣才是。」
宿景明像往常那樣微微笑著,眼神若春江之水般溫柔和煦,可他已經被放開的左手卻毫不猶豫地捏碎了自己尚被禁錮的右手掌骨。
因為解開了一個鐵環,他的內力有所恢復,所以整個過程異常迅速。
而他面上又太過平靜坦然,因而直至宿景明輕咳一聲,嘴角緩緩流出血來,眾人才恍然驚覺他到底做了什麼。
厚重的鐵環沒了掌骨的阻擋,被他一把擼下來,鬆手「咣當」一聲掉在身前的青石磚上,將磚石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輕輕撣了撣衣袖,雲淡風輕地垂袖掩住了受傷變形,又被鐵環刮去一層皮肉的右手,只神色淡淡:「我自請退出崖山派,並用右手來抵那所謂十年的教導,不知鍾掌門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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