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你!何至於此啊!」
在座之人有痛心大喊的,有對宿景明的決絕驚愕萬分的,還有覺得他過於偏激衝動的。
對習武之人而言,像他這種程度地損毀掌骨,已再無握劍的可能性了。看他的傷勢,甚至別說是動武,怕是日常生活也要大受影響。
尤其是宿景明還是一個劍客,繼承的是他父親所創的鼎鼎有名的玉成劍法,廢了右手就相當於自廢武功,這個代價不可謂不大。
可唯有如此,才能脫掉雙寒箍,才能一報還一報。
宿景明用衣袖隨意擦去嘴角因內力反噬咳出的血:「鍾掌門既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還完我欠你的,不如說說你欠我的。」
事情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方向奔馳而去,在眾人神色各異地打量和窺視中,鍾懷臉色鐵青,不知為何一言不發。
宿景明的笑容卻一如既往地風流倜儻。他全然不在意對方的臉色:「鍾掌門憑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就拿雙寒箍鎖我,既辱我,又辱我父,辱我宿家。」
「今日當著武林諸位前輩的面,由大家作證,宿家與崖山派從此再無瓜葛。我與鍾懷的師徒名分也如此鏈,一刀兩斷!」
說罷,他用左手反手抽出身側鍾敏的佩劍,一劍劈向蜿蜒在地的鐵鏈。那寒光閃閃的寶劍磕在堅硬的寒鐵之上,竟猛然濺出一連串的火花。
鏗鏘一道鳴聲,寶劍應聲而斷,而曾經刀劍難傷,劈上百十次也未能留下一絲痕跡的寒鐵鏈竟真的被宿景明斬成了兩截。
宿景明又「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灰敗下去,顯然是動用內力太過,反噬加重。
他還是滿不在乎地笑著,將斷劍叮啷扔在地上:「鍾敏『少俠』的這柄劍,原也是從我宿家庫房中不問自取拿走的,你配不上它。如今寶劍斷在這裡,也算是死得其所,免得被你埋沒。」
虛有其表,只會花拳繡腿的鐘敏這才呆呆地反應過來。
她尖叫一聲,花容失色,驚慌地向鍾懷方向跑去,再不見半點剛才她主動請纓,押送宿景明上堂時沾沾自喜,自命不凡的神氣模樣。
宿景明嗤笑一聲,站在原地像是力竭晃了一下,但又迅速站穩。
鶴骨松姿,錚錚而立,眾人見他如此,不免怔怔,也明白他今日此舉,就是為了徹底把宿家和崖山派撕擄開,不願再受鍾懷任何掣制。
如此清算,又對自己這樣狠心,外人的確不好再說什麼,大家只得在心裡暗嘆他的骨氣。
宿景明垂手而立,寬大的衣袖下漏出的一點指尖上正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血。可他心中只有痛快。
當年宿家出事之後,他心情悲痛無暇顧及其他,直至在崖山派後山為父母守孝期間才漸漸清醒。
可這時宿家絕大部分分舵的地盤勢力,已經被眾多不同的門派世家以穩定江湖暫管之名迅速瓜分。
剩餘少部分子弟匯集於總舵,雖願誓死效忠於他,但他年少力微又身受重傷,身懷宿家的巨富之財如稚子抱金行於鬧市,被人虎視眈眈,情況很不樂觀。
這時是救下他並一直對他關懷有加的鐘懷提出收他為徒,讓宿家姑且掛在崖山派名下受其庇護。
對方還慰勉他,說等將來他獨立成人,在江湖上闖出名氣後便可一鼓作氣重建宿家山莊。
當時沒有更好選擇的宿景明權衡之後,同意了鍾懷的提議,並對他心懷感恩。
雖然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對這位與父親情誼深厚的「鍾二叔」感官算不上好。
但人無完人,且家裡出事後,對方時時垂淚哀嘆,為調查宿家之事奔波勞碌,嘔心瀝血;對他也十分疼愛,即便事務繁忙,也常常來寬慰鼓勵他。
幾年來鍾懷和他一起緬懷宿玉成夫婦,事無巨細地關心他的吃穿住行,教他如何打理家業,為他指點功法,給他煉藥療傷,派大師兄護他一起外出歷練……即便是教導親子,也不過如此了。
他被對方道貌岸然的假慈悲迷惑,在及冠之前,一直都覺得對方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師父。
雖說期間因為寄人籬下,免不了受到一些排擠和陷害,但師父明辨事理從不會偏私崖山派而冤枉他。大師兄更是懷瑾握瑜,品行端正,是個值得相交的好兄弟。
所以他從未後悔加入崖山,也願意為師父排憂解難,即便要花用宿家自己的私產,即便要忍受鍾毅鍾敏的無禮和頤指氣使。
甚至在當初私下裡調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懷疑有人故意挑撥誤導,不願相信鍾懷會做出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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