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聲音發抖:「蔣玄是不是已經生了十幾個孩子了?」
柳湛覺出異樣,怔了下,方搖頭:「他只一位夫人,生一子一女,子嗣不厚。」
蘭姨忽變滿面怒容,瞪著柳湛。
柳湛恍覺蘭姨要罵他,她張口卻道:「殿下若還同門外姓蔣的往來,萍萍就不嫁你了!」
說完,胸腹不住起伏,柳湛發現蘭姨胳膊也在微微顫動。
他懵的,兩分委屈,但仍放柔聲音:「怎麼了?」
蘭姨抬腿往外走,怒氣沖沖:「我現在就把他攆出去,再敢進我的畫舫腿打斷!」
柳湛急忙拉住:「蘭姨莫衝動!」
本來只想虛拉一下,沒想到蘭姨這麼大的勁,柳湛於是加重力道,女子難與習武男子拼力氣,蘭姨再進不得。柳湛就佇在蘭姨身邊,另一隻臂垂下,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已做好了被她掌摑的準備。
他柔聲勸慰:「莫生氣。」
「我怎麼能不氣!」蘭姨回頭,一開始惡狠狠盯著柳湛,咬牙切齒,念叨著,念叨著,同樣話就成了哽咽:「我怎麼能不氣……」
她頹然蹲下,捂臉抽泣,又怕萍萍還在外面聽見,捂緊嘴巴。
柳湛也蹲下來,聲音低輕:「蘭姨,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又道,「我們小聲點,外面聽不見的。」
蘭姨抬頭凝睇柳湛,她是個極有風韻的女人,平時並不覺老,此刻面上卻忽現滄桑。
她用一雙淚眼無聲傾訴:殿下是否知道,女人不是生來就淪落風塵。
柳湛見她視線在自己臉上來回掃,不敢眨眼。
「若民女說,萍萍的親娘從前也是正兒八經的貴女,殿下信嗎?」
果然,柳湛篤定道:「我信。」
「她是尚書家的嫡出娘子,我是娘子的貼身女使。」蘭姨頓了下,重新咬牙切齒,「蔣玄,是娘子青梅竹馬,口頭議過親的未婚夫。」
那時候他還不是經略相公,是蔣小將軍,青衫少年,呼鷹嗾犬,時不時偷偷翻牆到她家來。手上總帶一份禮物,曹記胭脂、梁家珠鋪的花冠、王樓山洞的梅花包子……汴京城但凡出了奇物,他都要捧到她家娘子面前。
蔣有時也會給她這個做女使的捎帶一份。為了傳話,亦會討好的喊上一句「好姐姐」,可不似花船里喊姐姐。
「有一回蔣玄家裡要給他擇通房,娘子知道了,和他大吵一架,兩個多月沒理他。」蘭姨再次止語,深深吸了口氣,才有氣力繼續講下去,「後來蔣玄知道錯了,來賠罪,荷花池畔,我親耳聽見對娘子承諾,說從前不知,以後定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夫唱婦隨,除卻娘子絕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她失聲痛哭:「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
忽然慶幸娘子去得早,要是活到如今,眼見同蔣玄七、八分相似的少年,得多傷心。
柳湛心裡難受得緊,忍不住問:「泰水入教坊後,經略相公為什麼沒有去尋?」
蘭姨聞言眼淚淌得更凶,這也是她多年來一直想質問蔣玄的問題。
雖然娘子從來沒有開過這個口,但曾瞧見娘子屢次垂淚,心裡定然也是想問的。
沒有來,蔣玄一次都沒有來找過。
柳湛卻已經差不多明了,二十年官家奉先皇遺詔繼位,三大王不服,謀逆事敗,追隨他的幾位逆臣賊子均株連九族。
當中的確有位尚書,族中男子皆斬,女子沒入教坊司。
蔣家握兵權恐帝王猜忌,向來是不站隊的。
柳湛弓起身,腦袋疼,他不想思忖這些,不求甚解,更不想參與。
柳湛喘了幾口氣,明知道這事是同官家對著幹,卻仍忍不住寬慰、許諾:「我以後有機會,幫泰水重查當年案情。」
蘭姨聞言轉蹲為跪,激動得不住磕頭:「殿下若真能為娘子一家翻案,民女不僅今生願為殿下肝腦塗地,往後生生世世,亦心甘情願做牛做馬,結草銜環!」
第九十九章 父債子償
蘭姨忽然記起一事, 兀地看向柳湛,縱使淚眼朦朧,也能覺出她眸中緊張。
柳湛同樣蹲著, 但身量比蘭姨高許多, 她成仰望, 柳湛見狀再貓低些,變成平視。他猜蘭姨擔心萍萍知曉實情,那亦是柳湛的擔憂, 也不願見萍萍徒增悲傷。
他越來越體會到不是事事都該直言, 有些話必須爛在肚子裡,有時候不得不講謊話。
出了宮門, 才知世路崎嶇,人情複雜。
他以前太欠考慮了,但仍想為萍萍擋住紛紛擾擾,讓她簡單些。
柳湛許諾蘭姨:「你放心,今夜的對談出了這個門,我不會再對任何人講起。」
蘭姨跪謝:「多謝殿下。體恤。」
柳湛將她扶起,忍不住多嘴:「那萍萍的爹爹是誰?您知道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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