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回。」柳湛喚蔣望回,沖賣油郎那邊揚下巴,蔣望回會意,站起走遠,向賣油郎和船家支付油錢和魚錢。額外多付許多,眾人都忙不迭稱謝。
夕陽西沉,夏末初秋的晚霞現出獨特的粉藍兩色,一艘北上的客船迎面擦過,眾人皆睹見船上扎的紅綢,柳湛手肘輕拐萍萍:「這是船上迎親嗎?」
萍萍視線追隨那紅綢船扭脖,船上門窗緊閉,完全看不見裡面的人:「不知道啊……一般迎親都會站在船頭的。」
抵達揚州已是深夜,江邊卻仍燈燭熒煌,上下相照,一排排濃妝行院憑欄揮帕,萍萍佇立凝望,嘴裡念叨:「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蔣望回聞聲瞥了她一眼。
萍萍和自家的行院們對上眼,旋即泛笑,低頭嘀咕:「一屋子神仙。」
蔣望回再次瞥萍萍,她半張臉隱在暗處,能瞧見的半張明眸如水,綠鬢似雲,還有個淺淺的酒窩。萍萍身後倒映半江燈火,漣漪晃船,船又晃他的心。
他想,仙子只在身邊。
萍萍仨人進畫舫繞開主廊槏面,上樓先找蘭姨,叩廂房門良久,蘭姨才出來問:「什麼事?」
門未關,仨人皆瞧見房中坐著位中年男子,錦袍玉帶,氣度不凡,柳湛第1回 見,以為是蘭姨恩客,卻見萍萍朝屋裡行了個禮:「鳳叔。」
男子亦隔空頷首回應。
柳湛便轉而認定此人是副末色提到的那位蘭姨相好。
萍萍已轉頭問蘭姨:「今日家裡有人出嫁嗎?」
原來她仍記掛那艘紅綢船。
「妙妙嫁去蜀地了。」蘭姨不咸不淡回。
「什麼?」萍萍一下反應不過來,「怎麼這麼突然?都不和我們說聲。」
「你在和尚廟裡,怎麼說?」蘭姨白一眼,告知,「她嫁的崔員外。」
崔員外每回走商來揚州都會照顧妙妙生意,後來沒商走了,人還是會來。
大家都瞧在眼裡,不突然,不意外。
再則崔員外雖是商戶,卻知書達理,讀書人都愛救風塵。
「她嫁那麼遠,那果兒狗兒他們呢?」
萍萍念叨的是妙妙子女的名字。
蘭姨不語,那自然沒帶去。崔員外花一百兩買下妙妙的和離書,又給她的兒女們留下另外一百兩,怕賭鬼貪了,托到蘭姨這裡。
還說以後會時常從蜀地寄錢,讓蘭姨多關照自己子女。
說到這蘭姨不滿,誰知道妙妙將來寄不寄。
「崔員外不是快七十了嗎?」萍萍追問。
蘭姨橫她一眼:「妙妙也不年輕!」
這是妙妙離開時自己說的話,她說崔員外除了年紀大點,旁的都好,娶過去就是續弦。
再則,崔員外一直沒有子女,她生過四個,想來也是因為好生養相中她。
蘭姨眼皮挑了下:「不聊這了。」
走了的人,不值得再說。
她打算下樓看看堂中生意如何,抬眼卻瞥見柳湛身後蔣望回,神色驟凜,半晌,手垂入袖中詢問:「這位是……?」
屋內那位萍萍稱呼鳳叔的冉冉踱出,眺著蔣望回笑道:「你不是前兩天來打聽過嗎?」
蘭姨扭頭冷問:「打聽什麼?」
鳳叔便將蔣望回打聽柳湛的事一說,又說那會剛好自己在船上。
「是,他是我朋友,」柳湛附和,「特地從東京來尋我的。」
蔣望回亦出列:「見過蘭娘子,在下蔣望回。」
蘭姨沉默須臾,扭頭吩咐柳湛:「阿湛,你進來。」
說著竟公然拋下眾人,只和柳湛進屋。
關緊門,蘭姨的廂房是套間,竟挑起水晶簾,領他進裡面。
柳湛睹見梨花床,轉身背對。
蘭姨跪下請罪:「方才沒用尊稱,還望殿下恕罪。」
柳湛連忙將她扶起:「您喚我阿湛,我還高興呢,覺得和你們更親近了。」能融入萍萍親友,是好事,他說著翹高唇角。
蘭姨卻無絲毫笑意:「殿下,民女可不可以打聽下,這位來找您的蔣小官人出自哪家高門?」
柳湛笑道:「他是蔣經略相公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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