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再將平安符系在褶裙的系帶上。
袁未羅瞅見繡符,右眼又一跳。
柳湛眺向窗外,天黑得越來越早,酉時就已暗了,眼下只能聽見不斷的雨聲,擊打甲板和窗楹。
雨又重下大了。
他攤手:「拿傘來。」
袁未羅不解:「殿下不是讓萍娘子來這裡嗎?」
「雨大,我去接她。」
袁未羅想殿下言之有理,找來兩把大傘,柳湛看一眼便下令換小,並只撿一把,另一把命袁未羅收好。
於是,他就撐著這把將將只能遮一人的傘,自提燈籠去到三層。
萍萍提前一刻鐘,原本只是推開門看雨下多大了,卻直直望見男人等在傘下,一襲白衣,暗中亮色。
她哽咽了下,因為今晚這套衣裳記憶里他也穿過——一模一樣的素白襦裙鶴氅,連雲履都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這回他簪了她送的星簪。
柳湛快步近前,二人轉眼便共一把傘,萍萍可不會這麼快原諒他,依照他的命令往樓下走,柳湛緊追,給她照亮打傘,過長廊走到二樓時,萍萍發現傘全傾在自己頭頂,柳湛一側肩頭濕透。
她於不忍心,腳下加快想早點到柳湛房裡。柳湛卻緊隨勸道:「天黑路滑,別走太快了。」
這是今晚碰面後他第一次開口,和夜風一起吹進萍萍耳中,軟了她的耳根。
她不由輕聲道:「這麼大的雨,還不如約在我房中。」
那樣就不會淋雨了。
柳湛聲若嘆息,極低極輕,卻又是十足十的情人昵語,百轉千回:「怕你不開門。」
恰巧到了柳湛房門口,他為她開門,萍萍一進去他就丟傘棄燈籠,緊緊抱住她,但下一剎又推開:「我身上濕的。」
萍萍比他矮許多,垂頭的視線剛好就只能瞅見那枚平安符。她盯著它晃呀晃,再也忍不住,展開雙臂回抱柳湛,先是啜泣,繼而哭出聲,這些天委屈和難過的眼淚就像外面的傾盆大雨,頃刻浸濕柳湛胸口。
柳湛也難受得要命,蹲下來一滴滴吻去她臉上淚珠,他的眸子亦溢出數分濕意,重新擁住她,哽咽道:「是為夫不好,讓娘子受委屈了。」
萍萍聞言哭得更大聲。
第六十二章 回宮
柳湛緊緊摟著她:「這些日子, 我也無一日安眠。」
萍萍慟哭:「我們……」
才講兩字,泣不成聲。
柳湛溫柔拭淚,又將她一亂縷發勾到耳後:「娘子慢慢講。」
萍萍依然哽咽, 他輕輕將她抱到床沿上坐著, 自己蹲下, 仰面對視。
她俯瞰他的討好姿勢,吞下嗚咽,抹去眼淚:「你別蹲了, 也上來坐。」
柳湛微笑:「我身上濕的。」
萍萍聞言打量柳湛, 他從頭到腳,鞋履鶴氅都濕得一塌糊塗, 而她身上乾淨清爽,一滴都沒淋著。
萍萍咬唇:「那你快換一身,別著涼了。」
「我脫了就行,涼不著的。」柳湛說著自行解氅脫履,只剩下裡衣里褲,但仍執拗要把平安符系在腰間。
萍萍看得寸心如割,主動牽柳湛來床邊。一開始隔著一掌距離, 柳湛挪身, 變成和她緊緊挨貼, 展臂摟住:「好了都過去了, 以後咱們忘掉不快好好過日子。」
萍萍一凜,有些事必須得說清楚,不能含糊!
此刻才重記起自己方才講了兩個字, 沒說成的話,沉重續道:「我們是夫妻啊!」
她一條條數落:「你也口口聲聲稱我娘子,可為何要給我穿宮婢的衣裳?還有, 你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為何還要向別的女子獻殷勤?」
說時仍止不住身涼心顫。
柳湛抓起萍萍的手,不答反問:「娘子可還記得岳父母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做何營生?」
萍萍不住搖頭。
她那縷亂發又跑回面前,柳湛再幫她勾住,語氣動作皆溫柔:「本朝開國名臣元松,你可曾聽過?」
「元相嘛。」萍萍吸鼻揉眼,元松何人不曉?只是不知道官人為何突然問他。
「娘子以為元松如何?」
「不是都說他是開國大功臣,言行無缺,完人一般。」死了快一百年的人,她也只能隨後人評說。
「是啊,杜相三朝元老,文臣第一,」柳湛頷首,循循善誘,「可惜後來卻被奪爵。」
萍萍先是一愣,繼而記起來,元松中晚年堅持扶正嬖妾李娘子,他被高祖封國公,就特別想讓李娘子當國夫人,從高祖朝一直討到高宗朝,終得封誥。可元松的名聲也因此臭了,皆道堂堂元相,竟為著一個女人衝動腦熱,貽笑大方。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