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將官軍太子全拋腦後,一腳踢開房門:「巧娘你在哪裡?」
他先出了聲,而後才看清巧娘就坐在桌邊,輪椅後佇著凌小環,而桌上倒好了兩杯酒水。
巧娘輕言慢語:「你回來了?陪我喝杯水。」
雖然她好久沒用這種溫柔語氣同他說話了,但這
也太明顯,凌傳道心中苦澀,抿了抿唇,舉起酒杯,越過巧娘遞給凌小環:「三妹先喝。」
「阿兄,我不渴。」凌小環答得又甜又脆,就像咬了口野果子。
凌傳道不看她,只對著巧娘笑問:「巧娘,她同你說了什麼?」
巧娘性直:「你果然殺了二哥!」
果然。
凌傳道心往下墜,揮臂指著凌小環怒斥:「是她殺的!她在潤州先斬後奏!」
這賤人連只鴿子都滅口,以至於他找不到證人。
凌小環原本就在巧娘椅後,這會還故意蹲一下躲,語調惶恐:「巧姐姐。」
巧娘立馬展臂:「凌傳道,你要殺她,我也不活了!」
凌傳道喘氣,扶額,被她氣得發暈,又好像是因為髮絲散亂,擋住視線,才花眼的。
巧娘冷笑:「你果然不會喝,還好三娘機警,又另外熏了迷香。」
巧娘講時言語含糊,因為事先舌下含了能保持清醒的解藥。
凌小環和凌傳道卻齊齊瞪了巧娘一眼,繼而眼神撞到一處,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凌小環重拔匕首,巧娘聽見動靜,鼓勵道:「三娘,殺了他!」
「你要殺我?」凌傳道顫聲質問,腳下卻嫻熟躲避襲擊,劍隨意一揮就挑開凌小環的匕首,凌小環又再襲,如此兩三回,力氣竟急速衰減,怎麼回事?她明明含了解藥卻也手腳發軟?
凌傳道瞟了眼小環,同巧娘笑道:「我怕你跑了,冬日地龍夏日冰,被褥幃帳都抹了軟筋散。每回離開前還會加重三倍劑量。」
因禍得福,今日多麻了三娘這個賤人!
至於他自己,早服用過解藥。
凌傳道和凌小環這一對兄妹,手腳皆無氣力,卻都把兵器攥得死死的,仍要取對方性命。凌傳道武藝比凌小環高出不少,她翻了翻眼皮,取出木盒,對著凌傳道射出如暴雨般的銀針。
「別用那個!」
室內就這麼窄,眼瞅著當中數根就要射中巧娘,凌傳道縱身向輪椅,替巧娘盡數擋下。
但他亦不會放過小環,手上劍用盡最後的力氣,連挑三下,趁凌小環持木盒無法格擋,挑斷凌小環手筋。
凌小環劇痛鬆手,木盒墜地,人亦跪倒,凌傳道手上多扎十餘銀針,右臂頃刻浸紅,卻仍忍著痛先劈暈巧娘,免得她再做傻事,才脫力倒地。
「爹爹竟把這銀針傳你,」他躺在地上喘氣,「不傳我……」
「當然應該傳我,你是個什麼東西?」凌小環亦由跪轉躺,凌傳道的劍上淬劇毒,「天天情情愛愛,荒廢家業。」
她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拘於小情小愛,看不到江山無限?
她無數壯志雄心,卻做不了凌家家主……
不僅僅止家主。
凌小環雙目漸紅,忿忿不甘:「明明我哪裡都比你強,爹爹卻全力扶持你,就因為你是個男的?」
憑什么女人不能做豪傑,當梟雄?
就因為這世道?
凌傳道連搖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像被人釘在地面,歪著脖子:「不,你錯了。我能得到這一切,不是因為我身為男子,而是因為我的母親。」
凌小環生生愣住。
凌傳道本來還想再多說些,察覺人來,闔唇轉動眼珠,看向門口。
柳湛進門就瞧見兩敗俱傷。
凌小環亦斜覷見柳湛,仍當他是楊巡按,下令道:「快,殺了他!」
她旋即許諾:「殺了他扶你做御史中——」
凌小環話未講完,柳湛已手起劍落,斬下凌傳道頭顱——怎會允他再講天家秘聞!
凌小環又楞了下,瞟地上的凌傳道又瞟柳湛,覺著該聯繫些什麼,還沒想明白,就見柳湛舉劍相向。
到此刻還覺不出殺意,那就是個傻子,凌小環高呼道:「你別殺我!殺我就沒解藥了!」
柳湛仍提劍走近,凌小環急忙解釋:「那天酒水裡我下了毒,沒有解藥你將臟腑衰歇,月余便亡!」
柳湛淡笑:「誰喝那酒。」
一劍捅穿凌小環。
他望著地上兩具屍體,說實話,沒想到會這樣簡單。柳湛心裡隱隱雀躍,官家也好,皇后也好,也許亦如這凌氏兄妹,這天下終究將是他的。
聽見背後腳步聲,柳湛斂去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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