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環邊走邊道:「我唱雜戲,是因為我娘從前就是瓦舍里唱雜戲的。她有位義結金蘭的姐妹,一樣唱戲,論起來我該叫聲姨……」
數十條街間隔,同文館商鋪內,萍萍今日收到潤州寄來的當票,趕上星簪交付,便來櫃檯交尾款,取簪子。
可真漂亮,她捏著簪子,輾轉地瞧,發現有一顆金星上落有浮灰,立馬拿出絹帕仔細擦拭。
番商在旁瞧著,禁不住感嘆:「娘子好生愛惜。」
萍萍挺胸:「這可是要送給我官人的。」
「你官人要過生辰了嗎?還是娘子家中有別的喜事,春闈?」
萍萍搖頭:「這不是賀禮,是官人先前送過一支,我想回禮。」
番商聞言點頭,有來有往夫妻更易長久,萍萍卻被生辰提點,想起來蔣望回的生辰禮還沒準備。
正好在雜貨鋪,她就去詢價之前那把驚艷到她的象牙摺扇。
竟然要幾百兩,把她身上錢掏空都不夠。
萍萍又問了幾件小些、粗糙些的象牙物價,價格亦咂舌。
她笑著放下象牙擺件,抬腿要走,說再看看。
象牙番商瞧出她買不起,卻沒有鄙夷,畢竟人皆有難:「娘子究竟想買個什麼價錢的呢?」
「十兩以內吧……」
「送男送女?」
「男的。」
「我們家恐怕沒有,」番商給萍萍指別的櫃檯:「娘子去瞧瞧那邊賣劍穗的,或者那家賣髮簪?」
萍萍順著望去,正是自己訂簪子的櫃檯。
「或者娘子買點香料,給他繡個香囊、荷包,花不了多少錢,心意卻足夠。」
萍萍搖頭:「老丈說的香囊穗子髮簪,皆是貼身之物,只能送胞親或者夫君,我要送生辰禮的這位,只是朋友,不能太過親密。」
番商點頭,挺讚許她擰得清:「那就只能買些字畫、硯台,或者茶葉之類了。我們這裡沒有,娘子要到城中去尋。」
「多謝老丈提點,我這就去。」萍萍謝過番商,就往城裡去。
她前些天都窩在驛館裡,還是第一回逛揚州,走了半個時辰,發現揚州處處是橋,洗馬橋、次南橋,下了南阿師橋又到周家橋。賣文房四寶的鋪子沒尋著,倒是有不少賣字畫的,亮眼的買不起,買得起的又拿不出手。
天氣熱,萍萍渾身是汗,口舌發
干,便去街邊買飲子解渴,她愛綠豆水,但潤州人愛鹵梅水,賣綠豆水的不多。揚州人卻和萍萍一個口味,每家香飲子攤都有綠豆水,還便宜,才兩文。
這天賣的都是冰雪飲子,極涼,一口氣吞不了,她咽一大口,喉嚨慢慢蠕動,瞧著街對面,另一隻手拿帕子擦汗。
對面緩緩傳來吹笛聲。
並不婉約,反而雄渾清亮,可裂山河,包括萍萍在內,許多行人駐足聆聽。
但周遭屋檐上的雀鳥卻盡數嚇跑了。
一曲終了,許多人喝彩鼓掌,萍萍也喝完了綠豆水,還了碗後,過街一探究竟。
原來對街是家賣笛子的商鋪,名喚落梅齋。
的確是好笛,不然吹不出這聲,但她不曉得蔣望回會不會吹笛,顯然不能買作賀禮。萍萍沒有跨入齋門,而是側身沿著這條街繼續尋覓。
剛走過店鋪,就瞥見和鄰家間隔的小道上支著一架鞦韆,杆上纏著幾根藤作裝飾。
忽然漫天席地的悲慟朝萍萍襲來,她根本抗拒不了。
萍萍不僅笑容消失殆盡,腿也變得鉛沉,卻仍情不自禁一步步挪向這架低矮的,只能坐不能站的鞦韆,坐到畫板上。
她低頭,掌心細細撫過畫板,又摸麻繩,想觸及鞦韆的每一部分。強烈的熟悉讓她篤定自己在這盪過鞦韆,還不止一次。
但是記不起了,是和官人一起盪的嗎?
目前為止,萍萍想起來的三十餘件回憶里都有官人,她卻隱隱覺得,這鞦韆是屬於她自己的,與官人無關的記憶。
這無疑新奇且令人激動,萍萍卻仍被巨大的哀慟籠罩,她像鞦韆對面,牆縫裡的那塊石頭,講不出來話。
明明無比傷心,卻完全哭不出來。
她在鞦韆上坐了足足一刻鐘,心情才稍微好點,搖搖頭:「我這是怎麼了。」
匆匆起身,繼續去尋文房四寶,落梅齋樓上,裴改之攥著竹笛,視線隨著萍萍身影緩移。
最近不知道是什麼人,滿城打探他的消息,裴改之忌憚不敢再出手,只能這般痴痴凝望。
裴改之身後,店小二直翻白眼,這人進來就說自己隨便逛逛,不用推薦,然後站在這張漏窗邊一佇刻把鍾,一排笛子拿起放下,放下拿起,他哪裡是挑笛,分明為了偷窺窗外那位小娘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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