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腦海里突然沒由來冒出一句話,是她自己的聲音。
「吹吧。」這是官人在說話,在萍萍耳畔縈繞迴響,接著便響起嘩嘩水聲,記憶里浮現半隻舟,餘下半邊和周遭背景全沒在夜裡,黑黢黢不知身在何處。
只有半隻船頭,甲板上支杆曬著衣服,官人坐在船沿上,她吹完燈,也來到他身邊。明明黑天暗地,兩人周圍卻亮著,萍萍手撐甲板慢慢坐下。官人見狀覆上她那隻撐著的手,等她坐穩時,就默契變成十指緊扣。
江風吹面,他憂心忡忡:「不知道嬤嬤什麼時候才能好。」少年望天,但天也漆黑,「我一定要救好她。」他轉頭朝萍萍看來,「我小時候身子特別弱,有一回臥床許久,大家都說我活不了了,是嬤嬤在娑羅樹下為我求了七天七夜,以性命發願,求得我轉醒過來。這件事後,我的小名就改成了娑羅奴。」
娑羅奴。
娑羅奴。
萍萍心中默念,猛地震肩,她想起來官人小名叫什麼了!他告訴過她的!
窗外馬蹄陣陣,萍萍低頭俯瞰正是柳湛歸來,她愈發歡喜,撐著床楹胸脯起伏,少傾,急急從三樓跑下,去找柳湛,分享這個好消息。
她還不知道柳湛住哪間房,到一樓時轉著圈環掃,瞅見柳湛和蔣望回小似兩個青點,前後進入遠處某間客房。萍萍急忙穿庭院,過長廊,朝那房間跑去,下台階復上台階,心急忘了叩門,徑直推開,然後就瞧見柳蔣二人立定原地,皆看著她。
三個時辰前,車中。
柳湛和蔣望回對坐,兩兩無話,只聞車軲轆聲。
良久,垂眸小憩的柳湛挑起眼皮,笑問:「在愁什麼了?從驛館起你就愁眉不展。」
蔣望回囁嚅,方才驛館下車時,瞅見妹妹公然給萍娘子甩臉,他擔心共處一室,會矛盾更深。
蔣望回猶豫少傾,嘆道:「音和這些年被我們寵壞了,有時候驕縱得過分。」
眉眼間浮現深深憂慮。
柳湛淡笑,蔣音和到這個年紀還沒磨平驕橫,是因為她有一位好爹爹,還有一位好兄長。
但壞也壞在這二位。
本朝武將凋零,只蔣經略相公一人能坐鎮西北,抵擋萬兵。西寧陝西兩路,官家找不到替換人選,又要確保蔣經略不生異心,只能常年留他一雙兒女在京中。
柳湛記得有兩年蔣望回去西寧隨軍了,官家急得,估計夜晚都睡不好吧,催他給伴讀寫信,旁敲側擊,詢問歸期。
柳
湛還記得,去年家宴官家誇讚蔣音和端方,說什麼看著她長大,內心早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還讓蔣音和坐下同吃,她眼眶浸濕,顯然當了真。
而柳湛,差點憋笑憋出內傷。
官家對親生的兩位公主寵是寵,但犯了錯該訓則訓,幾時縱容過?
明知道樹長歪了,不但不修剪,反而有意助長歪枝。
而他柳湛,想登大寶,要比官家更甚,不僅需要經略相公助力,他還要用蔣望回。
所以再不喜蔣音和,也允她伴在身邊。
但柳湛同樣不會指出蔣音和的錯誤,反倒寬和勸慰蔣望回:「小孩子嘛,難免氣性大,別太苛責她。」
蔣望回蹙眉抿唇,欲言又止,殿下將音和想得太好,壓根想不到會發生什麼。
蔣望回糾結了會,終究沒有講出對妹妹和萍娘子共處一室的擔憂,只想著,萬一妹妹真傷了對方,他替她扛罪,十倍償還萍娘子。
柳湛瞥見蔣望回眸中愧色,不動聲色,君臣之道,臣子往往抱罪懷瑕,才更效死輸忠。
他要的就是蔣望回,乃至經略相公這份內疚,至於音和,柳湛並不在意,「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像蔣望回,亦受恩榮寵,卻知戒驕戒躁,只有才智不足的人才恃寵而驕,蔣音和將來要是犯下大錯,那也不是他和官家寵壞的,是她自己德不配位。
其實,柳湛早猜到蔣望回在憂慮什麼,擔憂二女共處,蔣音和會欺負萍萍嘛!
柳湛覺得這是萍萍註定要經歷的。
為著權均力齊,維持穩定,他日後勢必會納各家貴女,免不了也有跟蔣音和一樣跋扈的,萍萍必須學會面對,斡旋。
他相信自己看中的女人不會差,總有一天她會遊刃有餘。
只是,當中難免要受委屈。
想到這柳湛有些心軟,想著到時無論妾室如何無,一定要挑一位大度賢德的主母,讓萍萍免受磋磨。
察覺到馬車越行越慢,估摸到地方了,柳湛收回心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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