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過了就不熬了,」胡瑜站起來伸懶腰,「等到雞鳴就各回各家!」
「那公事大人會不會怪罪?」有人差人問。
立馬就有同僚跳起敲那差人頭:「你傻了吧,我們提點是誰?」
胡瑜一笑,今晚已經給了上峰面子,他爹爹胡忠恕是京官舊吏,同僚門生遍布,就連御史中丞林元輿上月也來參加傘宴,小小一公事,不敢真撕破臉的。
有貼心的差人見胡瑜站起,拿來揩齒巾,欲伺候洗漱。
胡瑜擺手,前些日子新養一外宅,想念得緊,待會去她那裡洗。
他不由心猿意馬:「你們在這理,本官先走了。」
說著就要往外走,卻突然闖入許多官兵,胡瑜來不及反應就被架住,手下差人也盡數被押,整個刑獄都被圍起,鐵桶一般。
「作甚麼?我是本路提點!」胡瑜正囔囔,就見官兵中央讓出一條道,刑獄公事並一白面無須少年走近,公事拜那少年:「中貴人。」
少年點頭:「雜家奉中丞大人命令,審查刑獄司提點胡瑜並一干人等,不允離院,一隻蒼蠅都不可飛走!」
與此同時,胡府內。
主僕家眷多半夢鄉,有兩位值夜的女使未眠,站在院子裡說話,忽十數黑衣人執器械翻牆入院,壓落牆邊數朵海棠。
二女使與眾來人面面相覷,須臾,來人將刀橫於女使脖頸。
胡家其餘各處亦如此,偶有遇上護院的,輕微打鬥,胡忠恕年老睡淺被吵醒,搖一搖身邊雙十嬌妻,讓她伺候披衣,出來查看。
耽誤久了,他下到台階時,家裡已明晃晃各處火把,僕婢女眷盡數羈押。
黑衣人們把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好大的膽子!」胡寬恕抖著手指向階下黑衣人,「你們、你們私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
又想家裡每年花百金雇護院,卻原來一群飯桶,只能找機會給瑜兒報信,調撥差人,鎮壓下獄,到時候眼前這幫歹人,格殺勿論。
胡忠恕臉色越來越陰沉,就在這時,被他指的黑衣人讓開,現出身著從三品官袍的林元輿,紫服玉帶,胡忠恕那一隻食指,隔空戳林元輿面門。
林、林公……
胡忠恕張嘴說不出來話。
「中丞大人奉諭旨辦案,何人敢阻?!」
胡忠恕聽聞官家,腿一軟跪倒在地。
瓦舍中,兩位行首並虔婆丫鬟也俱綁縛,便服官兵守在屋內,頭頂的鴛鴦燈繞圈打晃。
*
焦山碼頭。
萍萍提防一路,也緊張了一路,但船客們卻好像不是打劫的,竟讓她平平安安抵達。
下船時萍萍才發現不僅手心,後背也是全是冷汗,又想,這一艘船客可能只是天生不愛笑吧。
「到碼頭遇見執末色扇的人,可交易。」她腦海里迴響蔣望回叮囑的話。
末色扇……為什麼有人要在扇子上寫「末色」二字?
不能見著一把扇子,就允人把這麼多黃金帶走吧?
萍萍正琢磨如何與接頭人確認,無意掃見碼頭一角柳樹下,立著個著窄袖對襟衫,月白絹褲的女子,濃烈的粉面紅腮,模糊她本來面目。
萍萍心裡咣地響了一聲,整個人定住。
副末色。
不知緣何,她腦子裡突然冒出這三個字。
接著耳畔便裊裊唱起來,明明只有船客往來,無人演戲,卻覺絲弦鑼鼓,恍臨台上。
「《打花鼓》。」萍萍呢喃。
她壓根沒去過瓦子,卻篤定這些都是瓦子裡的,還無比熟悉。
難道是前塵舊事?
萍萍恍惚的這片刻,女子走到萍萍身邊,笑問:「妹妹在等人?」
萍萍幾乎顫抖著低頭,望見女子身後別著把扇子。女子稍稍偏身,一點點露出「色」字,再露「末」字。
她果然是副末色。
萍萍戒心莫名其妙就少了三分,再一想到她是女子,又減兩分:「是。」
女子笑笑,抽出腰間蒲扇:「可是在找帶著這把扇子的?」不待萍萍答,她便續道:「是我呢。」
萍萍看著女子的眼睛,回以笑意。
「妹妹東西可有帶來?」副末色又問。
萍萍僅存的一點戒心驅著她反問:「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副末色湊近萍萍耳畔,以扇掩口,吐氣如蘭:「三百金。」
這下萍萍確認了,笑道:「看來你是蔣小官人要轉交的人。」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