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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潤州城南,遠遠見高低不一的蓮花棚、牡丹棚,聞絲弦喝彩。
蔣望回臉色一變,怎麼帶他們來瓦子?
他在張屠耳邊低語警告:「別耍花招。」
張屠一勾嘴角:「二位的功夫我領教過, 哪裡敢呢。」
才剛開張, 零星閒人, 皆錦衣華服, 光鮮亮麗的男子,並些許商販。
走了許久,才見唯一一個女人, 對襟衫青玉冠,沒有喉結卻作小郎君打扮,被她夫君護在身前。
蔣望回即刻別首, 柳湛卻瞧著微微一笑。
仨人再往裡,棚內正演《打花鼓》,才剛到艷段,副末色捉弄副淨色,逗台下捧腹,鬨笑聲此起彼伏。
張屠並未擠進人群,只在最後面看,柳蔣立他左右,張屠不主動開口,二人也不逼問。待一場雜劇演完,台上的副末色下台,周遭無人,張屠才領二人迎上。
張屠介紹副末色:「這位是雙雙娘子。」又引薦柳湛,報上柳湛教他說的來歷:「這二位楊小官人,是我遠方表親,也想入門。」
那副末色個頭中等,身形消瘦,簪花羅帽對襟衫,腰後頭別個書有「末色」的蒲扇。柳湛細看副末色樣貌,粉面紅腮化著好幾層,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
副末色對上柳湛視線,微一福身:「雙雙見過二位大官人。」
聲音和台上演戲時一樣,既甜又脆。
柳湛躬身回禮,直起身後手仍拱著:「小可不才,也想做這門營生,還望娘子賞臉,指點門路。價錢都好商量。」他將嘴角旋高,眼眯起來,眸也渾濁,掏出一錠金遞給雙雙,「一點心意,娘子笑納。」
雙雙笑看柳湛再瞟張屠,復又瞥回柳湛,直到從柳湛臉上覺出人為財死這四個大字,才收下金子。
「你在潤州另闢道場,豈不搶我們老丈生意?」雙雙以袖掩口,笑問柳湛。
「不敢搶,」柳湛也笑,連擺手時,面上也是討好神色,「互不打攪,我自去應天府經營。」
「應天府?」
「實不相瞞,」柳湛復拱手,「小人祖上開封府人,早年搬來應天,但家中仍講官話。」
「哪一年搬來?」
「慶豐九年。」
雙雙又問些應天府風土人情,柳湛對答如流,她才勉強應下:「奴也只是個傳話的,這樣吧,成與不成,三日後都給你們消息。」
「娘子辛苦。」柳湛拱手道謝,卻恍恍惚惚地想,也曾這般一問一答考驗過誰,心跳莫名其妙慢了一下。
直起身時,心跳已恢復如常。
辭別雙雙娘子,離開瓦舍,柳蔣二人也同張屠分道揚鑣。
柳湛和蔣望回踱步背街小巷子,彎彎繞繞,不多時冒出兩、三小閒,腦袋湊到一處:「咦,人呢?」
前方空巷無人,不見柳蔣二人蹤影,跟丟了!
遠處屋頂上,蔣望回正向柳湛辭別:「郎君,那我去了。」
柳湛點頭,二人身影分別消失不見。
蔣望回怕誤事,全力運起輕功,好在雙雙剛吩咐小閒也耽誤時間,仍在瓦子裡。蔣望回趕上時,雙雙還別那把蒲扇,妝也沒卸,正背手往左巷溜達。
蔣望回跟了一會,才驚覺街兩邊皆掛煙月牌,不由耳廓透紅,腳下頓住。
還是得跟!
蔣望回睜大眼穩住心神,重新追上雙雙。
這行首人家,家裡家外皆香,牆外迎春,牆裡杏花。
雙雙進入中央一間,問過虔婆,蔣望回在頂上聽見些「怎麼今日來」,「大官人正好在」,「勞煩媽媽通傳」之類,不一會,雙雙挑起青布幕並斑竹簾,進了裡間。
蔣望回趕緊躍至裡間頂上。
碧紗窗內,擺放許多古董,並一隻四折金漆螺鈿屏風。屏風前博山爐裊裊青煙,雙雙娓娓道來。
良久,屏風內男女歡笑才止,男子懶洋洋開口:「跟他們說,七七四十九日,備三百金,首批只給一百文的印板並五十張川紙。」男子頓了頓,「還是老樣子,對方只許派個女的來交錢接貨,旁人不得跟隨。要是我曉得多了一個人,這生意便沒得做!」
「三百?」男子身邊一左一右,應該各有一位行首,他剛講完,就響起嬌滴滴女聲。
「他是張屠介紹來的,自然比張屠更貴些,到時候母板川紙,又不會短他——」那男子似乎是拍了下行首屁。股,低清一聲啪,」
到時候賞心肝一點,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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