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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粘在身上的「髒東西」後,柳湛後退半步。

萍萍被刺得眼睛發酸,又開始不受控地流眼淚。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身後連呵了三、四聲,萍萍遲鈍轉身,才發覺周

遭已經聚攏不少人,台階上立著一群男子,老少皆有,不認識,但看穿著,非富即貴。

萍萍吸了吸鼻子,抹乾淨眼淚。

人群中央的白髮老翁急下台階,抬臂溫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人正是林元輿,他在前廳吃酒,聽聞響動,隨眾人回首,卻見是一廚娘打扮的小娘子擁抱柳湛,頓時酒全醒了,放下酒盞,匆匆趕來。

林元輿一動身,胡忠恕等人也跟著走,胡忠恕見是林公長隨被擾,還斥了兩句。

萍萍啟唇正要作答,柳湛卻比她快些:「這位小娘子認錯了人。」

他的嗓音柔和低沉,沒有刻意討巧卻甚是動聽,在場一些背對柳湛的貴客,原先想著長隨廚娘,由他們去吧,此刻聽了聲音,心裡痒痒,禁不住繞到前來見見聲音的主人。

一瞥之下,人面比嗓音更令人痴怔,好些人定在原地。

萍萍卻是另一番心境,柳湛的聲音,就是記憶里不斷迴響過的,無比熟悉,自家官人的嗓音。

可淚眼朦朧,痴痴凝望,官人卻再沒有沒有回應她一眼。

萍萍急得胸口起伏,不由自主朝柳湛那邊走:「怎麼會認錯呢?阿湛,你不記得我了嗎?」

柳湛反剪雙手,輕巧左避。

「我是萍萍啊!」

「阿湛,我是萍萍!」

一個激動,一個冷漠,圍觀的人盡瞧在眼裡,已自咂出七七八八。胡忠恕兒子胡瑜是本地刑獄提點,比別人又多看一層——林公那長隨右手始終反扣手腕,是按著袖劍,隨時隨地提防那小娘子。

胡瑜便在胡忠恕耳畔提醒:「爹爹。」

胡忠寬會意,眨了眨眼,胡瑜隨即招呼今日來吃席的差人:「來人,將這廚娘亂棍打出去!」

差人們立刻上前,縛住萍萍兩隻胳膊,往背後反擰。萍萍一面掙扎,一面下意識向柳湛求救:「官人,救我!」

砰——

一棍子狠擊上萍萍後背,她站不住往前攙,口中續喚:「官人,救我!」

柳湛卻無聲後退,直至階前,回頭同林元輿等人淡道:「我不認得她。」

萍萍楞了一楞,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阿湛不會援救她。

這後知後覺令她極其難受,腳下發涼。

砰砰又是兩棍,差人們下手極重,血腥湧上萍萍口中,她卻不管不顧,只盯柳湛,記憶里親密的夫君遙遠佇立,冷若冰霜。

她一字一句吐道:「官人我是萍萍,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成過親,拜過堂,行過禮,洞房花燭,挽臂交杯,約到……」

她本來要說「約到白頭」,但至「洞房花燭」那句,周遭看客遐思翩翩,不禁都拿眼笑覷萍萍和柳湛,竊竊私語。

柳湛面上慍色一閃而過,瞥了林元輿一眼。林元輿會意,又轉交待胡瑜父子。

「從前你說我們要在潤州開湯餅店,還說……」萍萍咽了口血,還欲繼續講下去,胡瑜手下的差人已經操起地上不知誰遺落的帕巾,掐開萍萍嘴巴,將帕巾強行塞。入口中。又抽了一條自己用過的汗巾,臭烘烘,在她臉上繞一圈,綁緊打結,萍萍兩頰瞬間起了勒痕,無數話盡化嗚嗚。

砰!砰!

棍棒繼續往她身上招呼,拖拉著打出去,萍萍竟不覺疼,視線始終凝在柳湛面上——他靜無波瀾,仿佛在看一件不相干的物拾,是路邊草木。

萍萍稍微被拖遠,還未出院落,柳湛就已隨林元輿等人轉身回席。

萍萍被直直拖到門口,抬過門檻,往外一丟,順台階滾下去。

時已黃昏,但門前仍有不少百姓圍觀,涼風一吹,差人們酒氣滋漲,倍感威風,便有差人忍拾級下來踢了一腳:「個小女昌婦,還敢攪胡公的喜事!」

「賊蟲,趕快給爺滾!」

「要再見你尋釁滋事,巴巴攀附,打斷你的腿!」

萍萍手撐著支起身,一仰下巴,口裡的血就往喉嚨滑。風吹碎發,脖頸雪白,好幾名差人楞了一楞。

當中一位著實忍不住,跑下台階,抬手摸萍萍臉:「小女昌婦是不是饞漢子了?」

差人只道長隨她都主動貼上去,自己可是公差,又回憶萍萍方才宴上,一口一個官人,纏綿悱惻,喚得人心痒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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