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夷子的屍體，眾人又自發地跟著王府的親衛去了林家村。

林家村的六十多戶人家，近三百多口人都死了，他們的屍體也都全都被擺在雪地里。

那林家村唯一的倖存者被侍衛們從夷子手裡救下，他因為跑得快，逃過一劫，可是所有他愛著的，和愛著他的人都死了，他的家族、鄰里、和他吵過架，鬧過矛盾的人也死了。

他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咒罵夷子的殘暴，還罵那遠在天邊的狗皇帝昏庸無能，嚇得村長捂住他的嘴。

桃花村的村莊一個勁兒的給黑焰賠不是，「這位兵爺，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這不是剛失去親人麼，發了失心瘋！您可一定要饒恕他啊。」

可黑焰卻把背挺得板正，面無表情地說：「他罵得也沒錯。」

這一句話搞得村長嚇得不敢吱聲，只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默默擦著不存在的眼淚，去跟其他的兵爺一起幫林家村的人挖坑了。

黑焰問跪在地上哭嚎的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林鐵杖。」

「我們家王爺立志要蕩平北地，你若是願意，我可以保舉你從軍。與其在這裡哭天搶地，還不如親自去報仇，你願意麼？」

「小人願意！」

林鐵柱再拜了三拜他的父老鄉親，便跟著黑焰走了。

……

馬車裡，風神醫已經替段無咎施完針，段無咎體內暴動的氣息也終於稍稍平復。

「王爺再這麼不要命，我也不必再給您調理身子了，我就直接給您找個風水寶地，您回雍州之後就能開始準備挖陵寢了。」

「風神醫也不必如此譏諷，本王今日也不是全無收穫，過了今日，這天下除了我義父，沒人再能傷我。」

「何出此言？」

段無咎把蕭如烈是如何被迫散功之事告訴了風神醫，風神醫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鬍子，不住地點頭。

「這柳姑娘果然是個妙人啊。」風神醫忍不住再次提議，「王爺你這麼喜歡柳姑娘，為什麼不接她回王府？」

「誰說本王喜歡她了？」

風神醫不說話，只是一臉嫌棄地看著段無咎。

段無咎不自然地撇過臉，不耐煩地說：「此事不要再提。」

風神醫無奈道：「行，就當王爺不喜歡柳姑娘，可把她留在身邊，對王爺的身子只有大大的好處，對柳姑娘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沒壞處麼？」段無咎冷笑一聲，看向風神醫，問他：「蕭如烈的功法天然克制我的功法，本來我就是拼盡全力也是不可能贏的，可最後的結局，卻是他散盡修為，我不過是受傷而已。神醫可知是為何？

風神醫道：「自然是因為有柳姑娘的幫助。」

「不，是因為柳姑娘知道他的弱點是慕容新月，他卻不知道我的弱點是什麼。」段無咎繼續問：「神醫可知為何那慕容新月會被柳之恆那般折磨？

想到段無咎描述的慕容新月的慘狀，風神醫都忍不住打哆嗦。

「是因為柳姑娘有手段，膽子大，也夠狠。」

段無咎毫不猶豫地說：「不是，她受罪是因為她是蕭如烈的軟肋，這世上所有的軟肋都是用來被傷害、拿捏、折磨的。做了別人的軟肋，就要受苦受難。」

第76章 除了你，別人都不配

段無咎不能有弱點，柳之恆也不能做軟肋。

風不定明白了段無咎的意思，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

「你是燕王，作為你王府里的醫官、你的下屬，我覺得你做得對。可作為你的親人……舅舅就是想你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陪伴著……」

「知冷知熱？」段無咎忍不住笑出聲，「舅舅怕是對柳之恆有什麼誤會？你可以說她容貌美麗，才能出眾，但她何時知冷知熱了？」

「那就不談知冷知熱，就談合你的心意，你就說她是不是合你的心意？」

段無咎避而不答，「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舅舅為何如此婆婆媽媽？」

「無咎，你這一生就沒過什麼好日子，小時候身邊沒有一個真正的親人，在宮中受人凌辱，艱難求生。大些了，又為學這一身本事夙興夜寐、吃盡苦頭。你這輩子即沒有感受過少年意氣、同窗情誼，也沒有紅顏知己、解你煩憂……舅舅實在是不想你一生都如此孤單。」

孤單麼？

段無咎想起，柳之恆說她最害怕的就是孤單。

可他又想到了柳之恆說，人總要為自己的志向忍受些什麼。

他微微垂眸，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來。

「舅舅放心吧，孤單而已，我可以忍受。」

柳之恆能忍受的，他段無咎沒道理不能忍受。

風神醫無奈，見段無咎不聽勸，擺擺手道：「隨你吧，既然你想開了，就早點回王府別院，你這傷至少得養一個月。」

「再等等吧，等他們處理好桃花村的事情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