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之處被反覆觸碰,雲青岫眼睫垂落,仰著頭,手按在棋局上,五指不由自主蜷起,玉質棋子溫涼柔潤,抓在掌心又滑出去,叮噹落了滿桌。
她終是忍不住推了一下裴宥川的頭顱:「別鬧了,要就……快些。」
裴宥川抬起頭,低笑一聲,目光奇異看她:「師尊竟這樣心急。」
「……」
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總之再磨蹭,今夜的晚飯就趕不上了。
今日有南邊運來的鮮魚,這麼冷的天來一碗鮮魚湯再熨帖不過,雲青岫可不想錯過這頓飯。
見雲青岫不語,裴宥川用指腹摩挲她的眉心,那是修士靈府所在,亦是命脈。
隨後一眨不眨盯著她,緩緩垂首。
瑞獸香爐騰起幾縷裊裊輕煙。
啪嗒——
整副棋局被驟然打翻,棋子濺到阿雪身上,硬生生將它砸醒。
它暈乎乎爬起來,憤憤叫喊:「幹什麼幹什麼!還讓不讓貓睡覺……」
阿雪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貓眼溜圓,瞪向長榻。
「師尊?師尊!」裴宥川的聲音幾乎是倉惶的。
所有的聲音被亂糟糟揉成一團再塞入耳內,雲青岫伏在方几上,劇痛滾滾碾過每一寸靈脈。
靈力無休止渡來,作用甚微。
很快,雲青岫嘗到了熟悉的腥甜,爭先恐後往她嘴裡涌。
她用盡力氣攥住裴宥川的手,聲音低不可聞:「沒事……每年都有一回,早已習慣了。過了冬日就會好的。」
劇痛之下,意識都變得茫然。
雲青岫從未見過自己寒症發作時的模樣。
因此並不知道,看起來有多麼令人心驚。
所有的血色在剎那間褪盡,她似一張慘白且輕飄飄的紙,氣息微弱。
這張輕飄飄的紙,被僵硬輕柔地捧起,放入床榻間。
阿雪猶猶豫豫跟到床邊,瞥了眼看不清神情的裴宥川,「其實,秀秀每次入冬都是這樣,看起來嚇人,冬天過完會好起來的。」
「……每年都這樣?」裴宥川嗓音低啞,將雲青岫冷得像冰的手放入錦被。
阿雪點頭:「自從百年前認識秀秀開始,一直都這樣。」
那這麼多年的冬日,雲青岫是怎麼過來的?
這個問題似尖刀挑開胸膛皮肉,穿過肋骨,插在心頭。
*
雲青岫再次恢復意識時,窗外風雪哀嚎,天光黯淡。
屋內很暖,只是她冷得像冰塊,連趴在心口的阿雪都差點沒感受到。
劇痛依然在,比起過往百年的,這一次的有所減輕,看來那些藥並不是全無作用。
阿雪從錦被裡探出頭,用腦袋輕蹭她的脖子。
「秀秀,你睡了一整天了。」
雲青岫勉強恢復了點力氣,啞聲問:「扶光去哪了?」
「昨天,你的鏡子說,地心蓮可以緩解寒症。他就出門去了,讓我守著你。」
雲青岫用盡力氣,艱難支起身靠著床頭,盯著妝奩上的玄天鏡:「你告訴他的?」
玄天鏡微弱亮了一下,然後一動不動,老實裝死。
若不是她使不出力,一定把它腦子晃勻。
這百年間,雲青岫從沒對地心蓮起過念頭,守著它的巨蟒是凡洲內數一數二的大妖,可與築基修士匹敵。
在天地法則壓制下,無論是她還是裴宥川,都不好對付這妖物。
「秀秀,不要生氣了。」阿雪跳到她懷裡,「他可擔心你了,臉色好嚇人呢。」
雲青岫並非生氣,只是覺得大費周章去取只能緩解一時的東西,既耗神又耗力,不值得。
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秦良輕輕叩門:「阿雪,仙師醒了嗎?國師大人臨行前留話,若醒了,就送藥進去。」
阿雪扯著嗓子喊:「醒了醒了,快送進來!」
侍女安靜捧藥進入,垂著眼,不多看也不多言,侍奉雲青岫喝下,為她拭去冷汗後,便起身告退。
一碗不知原料的藥喝下去,劇痛稍微平息幾分。
「多謝,幫我請秦副使進來。」
侍女一愣,下意識看了眼雲青岫,又看向門外,似乎很是為難。
「……是。」她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秦良滿頭大汗踏進屋內,僵硬站在門邊,甚至不敢看間隔裡間與外間的繡金屏風,更別提屏風後的綽綽人影。
「仙、仙師有什麼吩咐?」
雲青岫斜倚床頭,眼眸半闔:「秦副使,請說一說扶光十年前與你相遇之事。」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