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厭的咒罵變得斷斷續續,聲音里有幾分癲狂笑意。
「嗬嗬……殺我又怎麼樣,大陣不會破,次氏一族已經全部死光!呃……裴宥川,你的好師尊活不長了!」
竹厭的喉嚨里咕嚕幾聲,大量液體淅淅瀝瀝湧出。
一雙幽綠眼睛暴突,他攥住腰間的玉令,向所有圖謀魔主之位的同族,發出了同一道傳音。
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龐大蛇身倒地,蛇尾血肉模糊,半截蛇骨外露。
俊秀陰柔的面容沾滿血污,眼瞳已經渙散,竹厭的唇邊凝固著一抹微妙笑意。
似嘲笑,似得意。
魔息碾過,竹厭屍身化作一灘血肉。
吞吃了滿城魔族血肉的生祭大陣一寸寸壓下,地面崩塌開裂,地動山搖。
罡風劇烈,讓人幾乎難以站穩。
雲青岫拽住髮帶,向下一扯。剛窺見一絲周圍景象,髮帶就再次嚴嚴實實遮牢。
僅是一眼也足夠驚心動魄。
大陣已逼近頭頂,地面屍山血海,只有他們所站這一小塊是乾淨的裸露黑石。
裴宥川玄金外袍沾滿血污,幽黑蛇尾盤旋在地面,鱗片泛著隱隱流光。
兩滴血濺在他的面龐,紅瞳中殺意還未褪去,整個人充滿了非人的妖異感。
「師尊,別看。」裴宥川攬住她的腰,壓向懷中。
雲青岫的鼻尖壓在暗金衣襟上,並沒有預想中的血腥氣,只有他本身乾淨冷冽的氣味。
「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看。此陣詭異,拖延不得,你渡些靈力,讓為師看看如何解!」雲青岫抬手拽住髮帶。
裴宥川捉住她的手,指尖的清潔術隱去,沉聲道:「中焚心蠱後,擅動靈力輕則靈海靈脈俱碎,重則身死。我不會讓師尊以身赴險。」
雲青岫被禁錮在他懷中,粗壯蛇尾隨之環繞上來,像密不透風的庇護。
大陣壓下,魔息不斷凝結,又再次潰散。
兩兩相抗,裴宥川目露赤紅,識海中紛亂囈語一刻也不曾停。
是他從未聽過的語言,含混低沉,像來自異界之音,妄圖蠱惑他的心神。
大陣愈近,罡風愈發兇猛,卷過時帶起許多烏黑鱗片與血肉。
雲青岫將血肉撕裂之聲聽得清楚,拽著眼前衣襟,急道:「裴宥川!」
他喘息一聲,咬牙放出更多魔息,遊動尋找陣心。
聲音在無盡罡風中輕柔低緩:「師尊曾將畢生所學教給了我,不過是個祭陣,不難解。」
「況且,魔族自愈能力強悍,小傷罷了。再等一等……很快便能破陣了。」
雲青岫心頭一窒,聲音滯澀:「……自愈強悍,也會疼啊。」
森森蛇骨在罡風中裸露。
「一點也不疼。」裴宥川抱緊雲青岫,咽下喉間腥甜,彎了彎唇,「師尊還記得剛收我為徒的事嗎?那時我修為淺薄,下山歷練危急時,師尊總能持劍趕來。」
他一直仰望著那道背影。
「從前師尊護著我,如今換我護著師尊。」
魔息尋到陣心,裴宥川反手揮去,滔天魔息從中心瓦解祭陣。
無數血紅流光墜入地面,所過之處都成了荒蕪。
罡風平息,纏繞的蛇尾消失,留下滿地血污。
雲青岫揚手扯下髮帶,還未來得及開口,裴宥川接連吐出幾口血。
玄金衣袍被血浸透,在地面積蓄出大大小小的血泊。
他半跪在地,五指插入發間,神色猙獰。
「閉嘴!滾——!!」
紅霧在識海里不斷膨脹,詭異含混的言語無孔不入,將裴宥川的腦子擠得沒有一點空餘。
「扶光?扶光!」
清冽冷香靠近,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裴宥川倏地抬頭,赤紅眼眸里,混沌與愛欲交織。
修長分明的手一點點撫過雲青岫的面龐,緩緩落在素白脖頸間。
指腹按在脈絡處,輕輕摩挲。
雲青岫忽然覺得眼前之人有幾分陌生。
下一刻,裴宥川的手輕顫,他驀然縮回,咬牙喘息:「師尊,我好像有些……你先走。」
雲青岫牢牢握住那隻縮回的手,「說什麼胡話,你傷得這樣重,先回魔宮療傷。」
話音剛落,幾道荒息從四面八方趕來,後面還陸續跟著更多。
「……該死!」裴宥川目光陰戾剜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玉令。
是竹厭臨死前叫來的,都為了殺他爭魔主之位。
他指尖凝出千里陣,落下時陣法黯淡,南荒主城的傳送點早已被竹厭提前掐斷了。
不速之客轉瞬落地。
裴宥川起身把雲青岫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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