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蓁鼻樑上有烏青,嘴唇也破皮紅腫了半邊,時彥問道:「你哪裡受傷了?痛不痛?」
林蓁搖搖頭,道:「諸大人知道我是英國公府的人,只是把我關在刑獄,說調查清楚後放我,並未對我用刑。」
諸大人,時彥腦子裡飛速回想小說內容,小說里沒提過這個人,他也沒聽說過,不過這會兒不好細問,看林蓁光著腳,他道:「沒受傷就好,馬車在前面拐角,還有一段距離,我背你過去吧。」
說著他就自然而然背對著林蓁蹲下,等著林蓁靠上來。
時彥並未刻意,見林蓁赤著腳,臉上還有傷,這地上也沒多乾淨,背她去馬車的念頭理所當然冒出腦海,就像他曾經荒野徒步,遇到陌生的荒野徒步愛好者需陷入困頓,他也會如此全力幫助。
林蓁似定在了原地,紋絲不動。
感受到身後悄然無聲,時彥回頭,看到林蓁出神模樣,明白了什麼,時彥道:「不是喚我時哥哥嗎,哥哥背妹妹沒什麼的,我也這樣背過時姝。我們快走罷,這裡不宜久留。」
林蓁沒有言語,但緩緩走到時彥身邊,靠在他身上,兩隻手臂圈住了時彥脖梗,時彥穩
穩背起她,向前方巷子走去。
在時彥突然轉身背對自己蹲下時,腦海里的記憶似忽的打開閘門,另一個時空和飛飛的過往泥石流般砸在林蓁面前,她震驚,愕然,感傷,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渴盼。
曾經飛飛也這樣習慣成自然背過她無數次,最初她會撒嬌說自己走不動路,飛飛笑呵呵地什麼也不言語,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蹲下,穩穩背起她,後來都不用她說,只要她步伐漸漸慢了速度,飛飛就很有自覺性地蹲下,向她指指自己的後背,她會笑嘻嘻攀上去,一點不心疼他,在他臉頰上「吧唧」一口。
在校園暗夜裡,飛飛這樣背過她,不在校園無人認識地方,在馬路上在風景名勝遊人如織的地方,飛飛也這樣熟視無睹他人,穩穩背著她。
林蓁在時彥背上,她看著他的側臉,他臉部線條很剛毅,像陡峭懸崖直上直落,一點兒不像前世面貌那樣柔和,因為他換了一張臉,她就不喜歡他了麼?林蓁想起時彥說過的話,如果自己的愛人毀容完全沒有往昔模樣,或者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再不會記得自己,自己的愛就會憑空消失嗎?
只愛一具軀體,自己的愛這麼淺薄嗎?自己模樣也完全改變了呢。
想起前世陪伴媽媽去參加她教友婚禮,牧師說過的話,「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你都願意永遠陪伴在對方身邊,不背叛、拋棄他嗎?」自己和飛飛去民政局領證時,也按照工作人員指示,一起念過類似的話。
理所應當的答案,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並沒有理所應當去做,自己有懷疑,會排斥,心裡會難受,說服不了自己,可時彥呢,就像他所說,他變了很多很多,可內核沒變。他像前世一樣自然而然蹲下,等待自己攀上,他的步伐像過去一樣穩健,在他身上她甚至安心得犯困,想趴在他的肩頭睡一覺。
林蓁小心翼翼,緩緩趴在時彥肩頭,她想睡又不想睡,這是一具新的軀體,可是和過去一樣充滿力量,有她喜歡的溫暖和熱度,她能清晰看到他脖梗上血脈流動,凸起喉結上下微微顫動,就像另一個時空她無數次看過的一樣。
眼淚啪嗒啪嗒滴在時彥肩膀上,林蓁摟緊了時彥脖梗,沒有說話。
時彥也沒有開口,背上林蓁一些細微動作,他下意識感受到她某種情感悄然變化。
回了靜苑,彩橘等僕婦早就準備好熱水等候多時,一番收拾洗漱後快到寅時,彩橘為林蓁收拾好床鋪,看著林蓁上床後,走到八仙桌邊準備吹滅燭火。
「別吹!就放那兒!」林蓁看到彩橘走近八仙桌,急喚道。她好不容易回歸光明,今夜她再不想看到黑暗。
「那我給姑娘留著」,彩橘應道,「大公子讓我今晚睡隔壁廂房,姑娘有事喚我一聲。」
彩橘正要出門,迎面碰上時彥。他亦收拾妥當過來看看,聽到彩橘和林蓁對話,揮手讓彩橘走了,自己卻踏進房裡來。
林蓁聽到動靜,睜眼看到時彥,便要坐起身。
時彥忙道:「你睡罷,天快亮了,我就過來看看。」
林蓁躺著沒再動,睜眼看著時彥,他似乎沒有走的意思。
時彥默了一會兒,低眉柔聲問:「是不是很害怕,今晚我在這兒陪你?」
林蓁止不住眨了眨眼,忍住了差點湧出的淚。
下意識地她差點衝口而出拒絕的話,可她想起今晚他厚實的肩背,想起過往自己對他的疏離,他都洞悉到自己靈魂,知道自己內心恐懼,她還要這樣僵硬拒絕他的善意嗎?僅僅因為他不再擁有另一個時空飛飛曾經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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