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聲走來,在沈悵雪這邊高舉起手臂,宣布道,「天決門,玉鸞山弟子,沉悵雪,勝!」
「天決門玉鸞山弟子,獲本次大會桂冠!」
第114章
沉悵雪贏了。
席上響起一片歡呼叫好,鍾隱月更是站起來大聲歡呼叫喊。
方才的一擊幾乎是破釜沉舟,一下子便用了大半靈力。
這還是沉悵雪出關後第一次用這招。靈力一下子耗費過多,以至於現在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他聽見忘生宗的弟子說他贏了, 說他是桂冠。
但他卻莫名覺得不真實。他的腦子裡第一時間浮現的竟是前世白忍冬站在這裡,受到萬人歡呼追捧的模樣。
萬人歡呼,可沉悵雪竟然在這般風光萬丈的景色下, 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段重影。
他看到自己站在台下角落,站在遠處,望著台上人舉起劍揮手,少年模樣,意氣風發。
片刻,沉悵雪一臉茫然地向旁看去。他見到台下大片大片叫好的人,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見到有人驚異有人狐疑有人茫然有人滿面紅光地歡呼有人皺著眉疑惑不解——
目光各式各樣, 都在他的身上。
「沉師兄。」
忘生宗的弟子在一旁出聲。
沉悵雪回過頭。
那弟子向他作揖行禮:「恭喜師兄,奪得桂冠。」
沉悵雪慌忙回禮:「杜師弟過譽。此次比武,將兩儀台斗得如此不像樣子,實在失禮。」
弟子搖搖頭:「何談失禮?如此精彩的比武,令天下修士大開眼界,不過是需要修繕一番罷了,門中宗主定會理解,師兄不必掛心。」
沉悵雪笑了笑,將劍收入劍鞘。
說話間,一旁也再次響起了腳步聲。沉悵雪抬頭望去,見焚雲派有人上了台來,扶起了李行洲,扛著他往這邊走過來。
沉悵雪這一劍劈得有些生猛,李行洲捂著心口走到台中央來,指縫間還在往下洇洇流血。
他靠在扶著他的小師弟身上,一張戰得髒兮兮的臉上卻有著壓不下的讚許笑意。
「厲害。」他對沈悵雪說,「我心服口服。」
「過譽。」沉悵雪擔憂地看向他捂著的心口,有點兒過意不去,「傷得這般重,真是對不住……」
「比武切磋,哪兒有不受傷的道理。」李行洲不以為意,「若是不願受傷,便也就不必修道了。你無需太過在意。」
沉悵雪失笑,向他作揖:「多謝李兄。」
李行洲朝他擺了擺手。
「如何?」李行洲問他,「時隔三十年,再次拿到這桂冠,心中有何感想?」
三十年前的比武大會,沉悵雪拿過一次桂冠。
但只有那一次。後來,他對桂冠敬而遠之了。
想到三十年前,沉悵雪面上的笑意有些淡了下去。
但他仍然帶著淺笑回答:「實不相瞞,如今正有些茫茫然。此次又誤打誤撞得了第一,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何來誤打誤撞,你本就劍法高超。」李行洲說,「自打三十年前你贏了桂冠後,大會上就鮮少認真。理由,我多半猜得出來。」
沉悵雪苦笑著。
「這次你能全力以赴,我也知道,我猜中了。」
李行洲說:「人活在屋檐底下,若沒個好靠山,身前身後無人可依的話,為著個好日子,誰又敢亮出獠牙來。」
「我還記得,三十年前,你奪了桂冠,眾人前去向干曜長老賀喜,可他卻神色奇怪。後來有奇怪的傳言說,他對你奪了桂冠之事非常不滿。」
「門下弟子奪冠,長老怎會有不滿……這流言甚是奇怪,無人信之,漸漸地也便消逝了。」
「可你之後在大會上不再用全力,我便知道,那流言不是空穴來風。」
說著,李行洲往旁側側頭,看向台上
沉悵雪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視線所及之處,正是天決門的方向。
更準確來說,是天決門的玉鸞長老。
鍾隱月正被眾人所擁,他滿面紅光,大聲笑著,那股得意的勁兒,仿佛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沉悵雪是此次桂冠。
沉悵雪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他在焚雲派得了桂冠時,坐在那個方向的干曜長老,露出的卻是黑壓壓的、壓抑著憤怒的一張臉。
他那時心中咯噔一聲,迷茫與恐懼同時漫上心頭。
沉悵雪闔眼輕笑,將頭扭回來。
他說:「身後無人倒也無妨,只怕身後之人如蛇一般盯著人,若有一點不如他的意,便要撕咬上來……當真是說到我心坎里來了。與李兄交手數次,我竟從未發現,李兄如此看重我,也將我看得如此透徹。」
「不怪你,我也不敢同你多說。」李行洲說,「我看得出,你在那門裡日子不好過。我若多說幾句,只怕會害你多受些苦。」
沒料到李行洲竟然早已看透到這個份上,沉悵雪微微瞪大了雙眼。
片刻,沉悵雪失笑出聲:「是我瞎了眼了,從未發現世上還有如此掛心我的人。不過,李兄也不必擔憂了,馬上就都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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