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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給他氣的。

鍾隱月有些想笑。轉頭一看,他又見干曜長老坐在上位案後,正捧著杯茶喝著。

耿明機坐得端正, 面上仍然一派威嚴,舉手投足間又十分悠然, 好似昨日之事對他毫無影響,干曜長老仍然是天下第一劍的位高權重的仙君。

放下茶杯,耿明機才懶懶抬起眼皮來瞥他:「尋我何事?」

「想問師兄何時得閒。」鍾隱月笑著道,「沉悵雪的離門禮還未行辦,這可得師兄親自操持才行。」

一提沉悵雪,鍾隱月就瞧見耿明機臉上一黑,眼皮也一跳。

耿明機冷笑:「何須什麼離門禮,我都已經將人給你了,這還不夠嗎?」

「這如何夠,門內還有弟子不知呢。」鍾隱月說,「天決門是天下第一門,禮數之事上可得辦足。辦了他的離門禮和拜師禮,再請掌門將仙譜拿出,把沉悵雪的名字正式歸到玉鸞山,將此事告知全山門,才算是足了禮數。」

「師兄可是天下第一劍,缺了這般規矩的禮數,也不好吧?」鍾隱月說,「再說了,沉悵雪這般驚才風逸之人,若是不正式做全禮數,我是真怕師兄哪日將人要回去啊。」

耿明機盯著他,沉默不語。

他不說話,但臉上的不悅已經極其明顯了。

*

午後申時,干曜山宮。

玉鸞宮的弟子們得命前來了。

山宮外,諸山的主宮弟子們都已極其規矩地列隊站好。

溫寒領著其餘三個站到最邊的地方。

沉悵雪掠過他們,走入了山宮之中。

青隱跟在他身側。

兩人入宮,就見宮門後已如上玄山宮中一般,有兩排擺得規整的椅座排列著。

座上都已有長老落座,掌門就坐在最前方。

而直直面對著他的,是擺在兩排椅座最前方的兩把椅子。那兩椅之間有一紫禪木桌,椅後是一金絲竹影屏風。

屏風前,鍾隱月和耿明機正各自坐在那兩把椅子上。

耿明機看起來不是很好,他臉色難看極了,還面無血色的。大約一半是被今日前來請他行這場離門禮的鐘隱月氣的,另一半是鉤月劍被毀而導致的。

青隱往前跑了幾步,跑到鍾隱月身邊,躍到他身上,又在他肩膀上趴了下去。

沉悵雪邁過門檻後,便朝著座上所有長老作揖,深深行了一禮。

「既來了,那便開始吧。」

上玄掌門說著,揮了揮手。

沉悵雪要離開干曜宮的門,那離門禮自然是在干曜宮中辦。

而在這個地方,自然主禮者也是干曜宮的弟子。

就算掌門揮了手,邱戈也沒敢立刻動,他忐忑地向干曜長老投去眼神。

直到耿明機也抬了抬手,邱戈才忙向他一躬身,一轉身出了宮門,站到宮前,清了清嗓子。

「干曜山首席大弟子沉悵雪,今離本門,斷緣此山!」

邱戈對著天決山門諸山主宮弟子,在宮門前朗聲誦道,「宮主師恩,萬言難謝;今日離門,拜離生師!」

沉悵雪在他的朗朗誦聲里走進山宮。

他走到耿明機跟前,跪了下去,又將雙手作揖於身前,深深彎身拜下,跪伏於地,腦袋低低貼到地面上。

跪伏之禮,如此行了三次。

最後抬起頭時,他聽見了邱戈的最後一句話——

「師生情誼此斷,沉悵雪與干曜山宮再無干係!」

「此後,無論遇何災,即使墮魔入妖難清明,皆與干曜山無關!」

沉悵雪還跪在地上。

他抬起眼皮,在這降下天命審判一般的告聲中,看向耿明機。

耿明機同樣在盯著他,只是眼神晦暗。

兩人一跪一坐,沉默地對視了很久。

誰都看不清誰眼裡的東西。

山宮廣大,山外有天外之天。

邱戈的聲音傳到宮內,空曠無比,似有回音。

邱戈說完了話,宮外陷入了一片安靜。離門這般大的事,此刻卻激不起一點兒漣漪,如同扔出去的一顆石子就那樣毫無聲息地緩緩沉入水底。

正在此時,鍾隱月坐在椅子上語氣隨意地提了一嘴:「行拜師禮。」

沉悵雪瞧向他。

鍾隱月靠在椅背上,翹著一條腿,正閉目養神地聽著。他一手扣在另一手的手腕上,左手食指在右手手腕上一下下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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