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席話,又把靈澤長老說得啞口無言。
她試圖辯駁:「可,不論如何,師兄都是虐了生。掌門也並非不知,師兄對這些靈修有多……」
「可他也是將沉悵雪養成今日這般模樣了。」掌門說。
「……」
「若是當真想折磨,又為何對他傳業授道,又助他開悟,讓他只用了數十年便能化人形修劍法?」掌門說,「你們,也不要因著一作惡多端的狐妖,便懷疑干曜的為人。」
「若是真有虐徒之事,我自當不會不做處置。」
「可他將沉悵雪養得這般好,為何你們還頻頻將他說得罪大惡極?」
掌門目光如劍,鎮定又堅決。靈澤長老望著他的雙眼,不願再廢話下去,於是低斂眼帘,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她走下上玄山宮,空中還在飄著雪花。
天決門中,晝夜交疊,一日一日,時歲如指間流沙而過。
出了正月,開了春,天決山上不再飄雪。
可高處不勝寒。
雖說開了春,但天決山上還是冷。綠芽遲遲不冒,仍是春寒料峭。
早晨時,山宮門口的門柱上還會結一層冰霜。
鍾隱月閉關的第三十一天清晨,天決山天牢的門大開,干曜長老被放了出來。
在裡面被關了三十天,饒是耿明機,出來時也是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累累——瞧著是被掌門詢問時,受了一些拷打之刑。
他頭髮都亂成團了。頂著這麼一團鳥窩出來時,他就見掌門獨自一人站在天牢門口。
看見他,掌門向他一點頭。
「你或許怨我對你定了責罰。」掌門悠悠說,「可不論如何……唉。」
說到一半,他嘆了口氣。
干曜長老沒好氣地睨著他,心中厭惡至極,卻還不得不得看在他是掌門的份上,等他把話說完。
「你怨我,我不怪你。」掌門說,「我說這話,你一定不愛聽……可你……你想一想何宮主吧。」
干曜長老眼睛裡的那些怨懟僵了僵。
他沒有回答。掌門抬起了手,耿明機低眸瞧了眼,見他手中拿著的正是自己的佩劍。
耿明機上前幾步,一聲不吭地拿過自己的劍,一句道謝都不說,掠過掌門就上山去了。
他回到了干曜山去。
雖未告訴山中弟子,但常年在他山宮中的邱戈竇嫻都已得到了消息。
打今日清早起,兩人就一直站在山宮門口望眼欲穿。見到邁著長階走了回來的耿明機,兩人立刻喜出望外,跑著迎了出來:「師尊!」
「師尊,您可算回來了!」
他倆歡天喜地,跑到他身邊,拉著耿明機往回走。即使耿明機現在渾身上下髒得跟個階下囚似的,他倆也絲毫沒在意,反倒十分心疼。
「師尊定是在天牢里受了苦,身上都這麼髒了!」竇嫻怨道,「明明師尊是被冤枉的!掌門也真是的,竟敢這般對待師尊!」
「行了,別在背後多嘴。」
耿明機在天牢里待得乏累,聲音都沒什麼力氣。他說完竇嫻,轉頭又對邱戈說,「我先去沐浴更衣。」
邱戈忙說:「弟子領您過去。」
竇嫻被耿明機留在了山宮中。
邱戈扶著他往宮後的溫泉去。
竇嫻不在,耿明機才沉聲對邱戈說:「你沒說出去吧。」
「自然是未說。」邱戈說,「師尊所做之事,本就是替天行道。可行天道之事的路上,免不得會遭旁人不理解。可師尊做事光明磊落,無需理解,說了也是與他們那些蠢貨白費口舌,有何必要說出來?」
耿明機笑了,讚許地點點頭:「說得不錯。說起來,沉悵雪呢?他竟敢不出來迎我?」
「沉師兄已好些時日都沒來師尊的山宮中了。」
說到沉悵雪,邱戈立刻氣憤起來,「說起那兔子,師尊可得再好好管教管教了!師尊有所不知,您不在山宮裡,他都要反了天了!」
他這麼說,耿明機腳步一頓,對著他一挑眉:「哦?」
數個時辰後,日落西山,月掛玄空。
天一黑,干曜宮中的燈燭點了起來。
燭火亮起。
沉悵雪閉著雙眼,跪在耿明機的書案前,絲毫不意外。
他甚至能平靜地閉目養神——即使耿明機一回來就叫邱戈來找他,邱戈就幸災樂禍地叫他來干曜宮跪著。
從早晨跪到晚上,沉悵雪腿都仿佛生生斷了一樣沒了知覺。
耿明機將杯子裡的熱酒飲盡。
燈燭里的燭火慢吞吞地燒著燭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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