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他聲音低低地道,「長老……別看。」
鍾隱月急了:「別看什麼別看,我看看!」
他抓住沈悵雪的手,將他一把拉了過來。
沈悵雪意外地沒什麼力氣,一拉就被他拉過去了。
手被鬆開,鍾隱月看到他左半張臉上那一大片泛紅泛青的傷,氣得咬牙切齒。
但對著沈悵雪,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儘量把話語放輕放柔了下來:「你別怕,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悵雪別開眼睛,看著別處,輕咬著唇隱忍不言。
「告訴我,沈悵雪。」鍾隱月耐心道,「我保證不去找乾曜。」
沈悵雪終於挪回眼睛來,看了看他。
沈悵雪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幾番後,說:「是……師尊打的。」
果然是他!
除了他也不會有別人了!!
鍾隱月繼續焦急詢問:「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他對你發這麼大火做什麼?」
沈悵雪又不吭聲了。
外面的風忽然大了,從他們身側的窗沿縫隙里吹了進來。
沈悵雪縮了縮身子,抬手捂住嘴,猛打了幾個噴嚏。
鍾隱月這才明白什麼,他立刻伸出手,布了層結界,格擋住了外面的寒風。
他又在面前的燈燭上加了個法術。燈燭的燭火一晃,暖意立刻大了許多,就如同這小小一盞燭火是個巨大的暖爐。
周身立刻暖和上來。沈悵雪鬆開身子,長呼了一口氣出來。
他還抱著自己的胳膊,面上又低垂著眼眸,瞧著就是乖乖順順的小小一團,當真是可憐極了。
鍾隱月心中越發不忍,將身側的食盒拿了過來,問他:「手還尚且能動吧?」
「還好。」沈悵雪回答。
「那把粥喝了吧。」鍾隱月說,「我今日才從宮中弟子那兒聽說你出了事,便趕緊熬了粥,想去你宮舍里悄悄看看你。到了門口掐指一算,卻算出你被乾曜關在這柴房裡……真是氣死我了,哪兒有他這樣對弟子的!?」
沈悵雪聞言笑了笑,笑聲自嘲。
「我也並不算是他的弟子。」沈悵雪低聲說。
「那是自然,你可得有這覺悟了!」鍾隱月憤憤道,「對自己弟子,哪兒有下這般狠手的!這外面可是數九寒天,竟把你關在這兒過夜!?你可是首席大弟子,那狼心狗肺的死老頭,沒娘養的狗東西!」
鍾隱月罵得極髒,沈悵雪並未反駁,安靜地聽著。
片刻,他抬起眼皮。
鍾隱月長得好看——沈悵雪從前就知道,只是從未像今日這般仔細打量過。
鍾隱月眉目俊朗,生了一雙劍眉星目。
他鼻樑高挺,五官都凌厲極了,眉眼英氣如劍。那一雙劍眉濃得似墨,眼睛裡亮晶晶的映著燈燭,亮得沈悵雪能將他眼裡的憤怒看得很清。
鍾隱月罵罵咧咧著,將燈燭放到了手邊。這東西是靈火,有著靈性,並不怕點到屋內的茅草。
他將食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碗熱騰騰的白粥,給了沈悵雪。
沈悵雪收回望著他面容的眼神。他長發散亂,於是伸手捋了捋發,將粥接了過來。兩人手指相碰,沈悵雪的手冰冷極了。
鍾隱月皺了皺眉,心中又暗罵幾句乾曜是個傻逼。
沈悵雪瞧著蔫蔫的,鍾隱月沒了什麼脾氣。他不罵乾曜了,只柔聲細語道:「先把粥吃了吧,暖暖身子。我還拿了靈藥來,等吃完了,我給你上藥。」
「多謝長老。」
沈悵雪沒什麼精氣神地謝他,鍾隱月更心疼了,道:「都這樣了,別跟我拘那些禮數了。」
沈悵雪置之一笑,未說什麼,抬起碗來喝粥。
他手上倒是沒什麼傷口,只是指尖都已被凍得青紫,在輕輕發顫。
鍾隱月又拿出幾個熱菜來,端給了他。
沈悵雪一聲不吭,慢吞吞地把東西都吃完了。
粥很熱,讓他這具吹了好久風雪的身體回溫了過來。
在這種時候得一碗熱粥,與得了一碗救命神藥無異。只喝了幾口,沈悵雪心中湧起一股滔天的暖流,幾乎要被對鍾隱月的感恩之意沖昏頭腦。
或許是這一碗熱粥的確太難得,他心頭上忽有過往的事不斷斷斷續續地閃過去。
沈悵雪心中情緒難安,面上卻神色未動。
他小口小口地抿起粥來,又忽然想起,這天決山上還從未有人敢忤逆乾曜,冒險來給他送東西。
他偷偷瞧了眼鍾隱月。鍾隱月在看著他喝粥,眉頭輕皺著,似乎對眼下之事十分不滿。
沈悵雪知道,他這是對乾曜不滿。
這世上,還有人會替他不滿。
沈悵雪眼睛裡閃過些難以言說的東西。他低了低眼帘,很快把這些情緒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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