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隼探頭探腦睃了睃雲湄,淡綠的眼珠子忽閃忽閃,見雲湄始終神色不大好,擺明了實在不待見自己,於是只能蔫頭耷腦地飛下架子,飛離了她的視野範圍,依言把自己藏得遠遠地。原是往門檻兒外的雜草堆里藏,結果先前那丫鬟請了花匠來除草,這下身形遁無可遁,只好撲扇兩下翅膀,憋屈地藏到不遠處的槐樹樹冠里去了。
雲湄愣愣看著,不由暗嘆了聲,心想許問涯究竟擁有何等的馴鷹功夫,早前那般氣勢無匹的凶獸,令他調|教得跟柵欄里豢養的家禽一般服帖。
「叫它出來亮相,是知會娘子一聲,」洞開的窗欞內,許問涯從身後環抱她,下巴親昵地伏在她肩頭,道,「後日的貴妃壽宴,會發生一些事情。不過,娘子至時候只管吃自己的席,斷不會牽累到你。」
雲湄略略猜到了,又不由唏噓,元狸也是如此說的。好端端一個整壽筵,成了各方陰謀的醞釀場,還不知是怎般的精彩紛呈。許問涯乃天子近臣,又與弈王私交不淺,隨他入宮這兩趟,迎面的各色公官,俱都對他畢恭畢敬,可見其運策在手,註定是個風雲人物。身為他的妻子,對於這些謀斗波瀾,應當要及早做到處之泰然,見怪不怪。
是以,雲湄並未大驚小怪,只微微轉過臉來,袖下的手牽住他的指頭,悶悶地問道:「郎君是要涉險?」
許問涯垂下眼帘,觸及她眸中隱含的擔憂。涉險……他有些發笑,站在高處,誰人不是時時刻刻在涉險,哪怕微末的一個顰笑,盡皆能夠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也強大慣了,行事之前,做到毫髮無傷,是他最為基本的擬擘。是以,嫌少有人這般真情實感地為他感到心焦,記起他也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
笨拙得有些可愛了。
許問涯微微收力,圈緊了她,在她頰畔印下輕啄,「你夫君打出生便經方外上仙批命,乃是千年難見的長生久視之相。不必擔心我。」
雲湄還是沒鬆手,衣袂下的指節勾住他的,緊緊地互相纏繞。許問涯見她不動,疑惑地望了望她,她眸中那縷憂心鮮明地落入他眼睛裡,挾著溫度,一路印刻進心上。此時此刻,許問涯身體裡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這是曾經從未有過的。意隨心動,他伸臂將雲湄圈攬著調轉過來,一掌扶住後腰,單手捧起她的臉,前所未有的深吻隨之流利地落了下去。
第67章 巧飾偽(六十七) 「娘子願意給我精進……
雲湄起先滿以為只是一番點到為止的溫存, 是以並不專心,腦子裡全是文老太太的催促,想著以什麼話術同許問涯提起。
許問涯許是感知到她的分神, 當即托著後腰給人抬起來, 置放在窗沿上, 身後便是一盆西府海棠的造景,雲湄的身子被迫倚靠在細細的樹幹上, 總有一種惹人提心弔膽的懸念,懼怕就此跌落, 只能儘量伸長手臂,愈發抱緊了許問涯的脖子, 雙手在他後肩交纏, 仿佛寄生的絲藤, 緊緊將他攀附。
這個吻漸趨深刻,惹得滿樹海棠落英紛紛,雲湄渾身軟得靠不住,又被許問涯擒了手腕壓好,好險才穩定身形。呼吸盡奪, 恍惚間生出一種不知年月的混沌感, 滿世界只剩下他的索取, 聲息壓迫,將她逼得走投無路, 惟有坦開了承受。半晌,他終於微微撤開,雲湄怕自己就此跌出窗外,順著前傾的姿勢趴在他身上,下巴靠著他側頸, 鼻息咻咻地連綿噴薄。
許問涯意欲給她抱下窗沿,雙手一攬,卻發現她好似就此被抽走了筋骨,渾身軟得半點勁頭沒有,於是頓住動作,不由輕笑道:「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雲湄有氣無力地嗔怪,推了推他的臂膀,催促道:「快……把窗掩上。」
原先在院裡勞作的丫鬟,其實早便極富眼力見兒地逃開了,便連明湘幾個也不見了蹤影。
許問涯掃一眼空蕩蕩的庭院,說:「沒人看見。」
雲湄有些羞赧,茸茸的腦袋在他脖頸上轉了轉,回過臉來,伸手指著漸升中天的月輪,「它看得清楚。」
許問涯不以為意,又在她唇上輕印,「我跟自己的娘子親近,天經地義,有什麼值得它審判的?」
雲湄雙頰彌布霞色,愣了須臾,只好乾脆調走話頭,「不鬧了,我要去湢室沐浴。」她探手拂了拂裙裾,「你看,草葉留下的污濁痕跡還在上頭呢。」
二人私底下相處,雲湄的手腳從來不必調用,許問涯聞言,直截將她打橫抱起,順勢要將人送入湢室,「我替娘子代勞?」
定然不成啊!有了窗下的那番溫存,至時候是亦因彼,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嗎。
事不過三,他能忍早前臨行的那一回,不代表二三回都能以她高興為主,真刀實劍是遲早的事兒。二人分開這般久,比之早前,有更多情衷要訴,而雲湄還沒做好迎接瀟瀟豪雨的
準備。
「我不要。」她當即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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