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驍想說,有我護著你還不夠嗎,可對上她柔軟如綿卻十分堅定的神情後,這話便消散在了齒間。
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沒完全讀懂她。
姜從珚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朝他一笑,任由他的手抓著自己,側首對兕子吩咐:「去看看那個孩子的情況。」
兕子立馬上前去。
那個流浪兒就在她身後不遠,剛剛兩軍對峙的時候,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仿佛一塊沒有生氣的石頭,叱干拔列他們離開後才悄悄睜開一條眼縫。
見著兕子過來,連忙起身朝她跪拜磕頭,「謝謝貴人救命!」
這流浪兒瘦得像枯敗的草,露在外面的胳膊跟竹竿一樣,看身量還不到十歲,蓬亂的頭髮下一張稚嫩的臉瘦脫了相,更顯得一雙眼睛大得突出,甚至有幾分恐怖了。
兕子瞧他有些眼熟,卻也沒多想,只不在意地擺擺手,聲音清脆,「快起來,也是你運氣好,正好讓我看到才被女郎救下。」
流浪兒便又朝姜從珚的方向拜了一拜,這次兕子沒阻止。
為了緩解大庭廣眾之下被拓跋驍抓著手把玩的尷尬,姜從珚轉過身,看著草叢邊上的流浪兒,不輕不重地問:「你怎麼流浪到這裡的?之後可有去處?」
「神女!」流浪兒驚呼。
此時姜從珚沐浴在淺淺的餘暉中,肌膚散發著凝脂般的瓊光,風拂衣袂,氣質清華,倒當真宛如神女降臨,如果忽略她一直被抓著的手的話。
「噗!」兕子笑了一聲,雖然她也覺得自家女郎的美貌堪比神妃仙子,還是跟他解釋,「我們女郎不是神女,是大梁的公主。」
「不,就是神女!我曾經見過您的!神女,您忘了我了?」流浪兒執拗地搖著頭,黝黑的小臉上一雙大得突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姜從珚,眼神亮得驚人。
他表情是如此虔誠和執著,好像苦修幾十載的僧人在辭世那一刻終於見到傳說中的浮圖,一時倒讓旁人再嘲笑不起來。
姜從珚仔細回憶了下,腦海里漸漸有了個模糊的影子,「你是虎頭山官道上那個孩子?」
「是我!」流浪兒忙不迭點頭,眼底浮出淚水,「您還記得我!太好了,我終於又見到您了!神女!」說著,他又深深一拜。
兕子也想起來了,從涼州回來的路上,那日白天跟羌匪廝殺耽擱了時間,趕路到驛站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他們在路邊碰到一個奄奄一息的流浪兒,女郎便帶到驛站安置,讓人餵了他些粥水,又留下些許麵餅給他。
世上可憐人太多了,女郎救助過的也不止他一個,她便一時沒想起來。
女郎良善卻也只能解一時之困,她幫不了所有人,便不曾留下他,第二日就走了。
沒想到在這兒居然又遇到了,這裡t離虎頭山可還有兩百里的距離呢,還真是巧。
「神女,求求您,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吧,我想成為您身邊的童子,為您獻出我的一切甚至生命。」那流浪兒哭著說,不住地磕頭,而且磕得嚴嚴實實,只慶幸他腳下是雜草和泥土地,不然按他這個磕法頭都要破了。
姜從珚還沒說話,兕子先不幹了,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她叉著腰,伸手指著對方,聲音又脆又響:「喂,你怎麼這樣啊,我們女郎救了你的命就算了,你居然還逼女郎留下你,你這是、是恩將仇報啊!」好不容易憋出個成語。
兕子在心裡嘀咕,要是救一個就留一個,女郎就算有再多產業也要被吃窮了。
姜從珚心裡也有些猶豫,這孩子看著沒多大,說出的話卻像個被宗教荼毒信徒。
不過時下佛教、道教確實十分興盛,自前朝起中原便戰亂不斷,越是亂世,人們更需要尋找心靈的慰藉,這正是宗教發展的溫壤,統治階級甚至還有意推動宗教的發展。
他們試圖通過宗教中「因果報應」、「三世輪迴」等理論,讓人們相信統治階級與底層人民之間的富與窮、貴與賤的差別以及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都是合理的,是前世修福與作惡的結果,要他們安於現狀,以此來麻痹他們的鬥爭意識。
而深受階級和民族雙重壓迫的百姓們對物質上的解放已經感到絕望,便只能去追尋精神上的解脫,這樣他們才有在這絕望的世道中活下去的勇氣。
許多教義被曲解,變成了統治者的工具,因此姜從珚並不喜歡宗教。
她想著,到底是個年輕的生命,既能遇到兩次,不如讓他去涼州吧,涼州有官辦的幼慈院。
幼慈院原本是用來安置戰亡軍士的家屬的,他們家中沒了青壯難以度日,涼州侯便將這些孤寡老人和幼童聚到一起照料。
她把產業發展起來後,朝里使了不少錢擴大規模,如今已不僅限於戰士家屬,還收容了不少別州來的流民兒,讓人教他們手藝,等他們長大後就可以為涼州建設做貢獻。
剛做好決定,沒想到身邊的男人先開了口。
「你是胡人?」拓跋驍鋒利的眼神落在了流浪兒身上,碧眸微眯,帶著些許審視。
流浪兒渾身一顫,瞪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您怎麼知道?」姜從珚霍然轉過頭來,吃驚地看著拓跋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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