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棠袖問,「這麼認真。」
這話一說,棠褋下意識又看了看那幾名女官。
棠袖順著望過去,大致明白了,棠褋平常見到的女官多為她手下的流彩和她母親身邊的青黛,沒出閣的小姑娘鮮少會見這麼多女官齊聚一堂,這回碰著,可不就心神被吸引住。
不過到底是被女官的什麼給吸引,這就不好說了。
重新看棠褋,果見她低著頭,纖細手指扯著衣裳下擺的流蘇繞啊繞的,少女心事纖細敏感,十足斐然。
這時,合卺禮結束,壽寧公主和駙馬於新房內各有饌案,外面的命婦們也開始享用皇帝賜下的宴賞。
今天乃皇家大喜之日,又此間沒有男人,相熟的命婦們不由都放開來,瓊漿玉液被都人們流水般接連奉上。一番推杯換盞後,酒量不太好的被扶下去休息,也有留在原地沒動,以扇撐額,眯著眼醺醺然地看其餘人繼續吃酒。
「姐姐,是不是醉了?」
發覺棠袖兩頰飛紅,眼神迷離,滴酒未沾的棠褋小聲問:「要不要去歇歇?」
棠袖沒說話。
數息過後,方見她擱在案上的手懶洋洋一擺。
這是喝的有點多,但還沒到醉的意思。
「真的不用嗎?」
棠褋猶疑地看長姐半睜半閉的眼睛,思索了下,一邊讓宮女去端碗醒酒湯,一邊往棠袖身畔挪,緊張地守著,生怕誰想趁醉酒把她家長姐帶走圖謀不軌。
孰料還沒守到醒酒湯,就聽撲稜稜的一聲。
這聲音有點耳熟。
棠褋還沒反應過來,便覺眼前陡的一花,有什麼龐然大物已然闖入,白羽棕斑的翅翼利落地一振一收,輕輕巧巧便落在燈架上。
定睛看去,神氣盎然,英姿勃發,赫然正是海東青。
這海東青同樣有點眼熟。
棠褋驚呆了。
下一瞬,她猛地反應過來,轉頭望向殿外,試圖找尋海東青主人的身影。
周圍命婦們也被突然出現的海東青驚住。
原本還只是驚,概因大多數人並不認得海東青,只道是別處的鳥迷路飛到公主府來了,直至不知誰喊了句這是海東青,吃肉的,驚變成嚇,眾人齊齊變色。
命婦們養尊處優,便是有養鳥的,也沒養過海東青這等猛禽,更談何這般近距離地直面那雙銳利極了的漆黑瞳眸。有膽子小的怕海東青攻擊自己,當即忍不住驚呼,身子也下意識一抖,險些就要癱倒。
在旁伺候的宮人們同樣害怕食肉猛禽,但還是迅速上前,試圖將海東青驅趕出去。更有人揚聲呼喚殿外護衛,扶起驚嚇過度的命婦往安全的地方退。
四周圍動靜太大,棠褋匆忙回頭,剛要說海東青是有主的,不會傷人,就聽疑惑的嗯的一聲,旋即:「過來。」
這一聲在眾人耳中宛若天籟。
概因海東青在這一聲後明顯歪了下腦袋,正以睥睨之姿俯視眾人的眼瞳也瞬息轉到某個方向,顯然這聲音是它聽過,或者說認識的。
循著望去,那朝海東青伸手的人姿態十分慵懶,酒暈潮紅,似醉非醉,好像倒頭便能就地睡下。幸而她沒完全讓酒意裹挾,眼裡清醒尚存,說話口齒也清晰。
「過來,」她又說了遍,順帶喚了海東青的名字,「乖擎蒼。」
話音剛落,海東青就張開喙,沖她發出道極清脆的鳴叫。
眾人見此放下心,是認識的就好辦了。
看海東青飛下燈架,一掃先前頂級掠食者的威武形容,整個隼以很歡欣很快樂的步調蹦蹦跳跳地往棠袖那裡去,眾人鬆口氣之餘,又隱約覺得不太對,怎麼這海東青這麼聽棠袖的話?
莫非是她馴養的?
還是不知誰說了句「我記得江夏侯有養海東青」,眾人恍然,原來是江夏侯養的。
……更不對了。
若沒記錯,江夏侯那只可是去年夏天才養的,那時他跟棠袖已經和離——
得多麼頻繁、多麼緊密的維繫,才能讓萬鷹之神對主人以外的人,特別是早早就分居的前妻,親近到僅靠聽音即可辨人?
眾人神色有些微妙。
待望見海東青蹦到棠袖跟前,不僅整個隼顯而易見的更加歡欣雀躍,甚至還使勁抻著脖子把腦袋往棠袖手心裡塞,非要棠袖摸它腦殼,棠袖笑著稱它傻擎蒼,卻沒拒絕,當真上手對它腦殼開摸的一幕,命婦們神色更微妙了。
這親近得未免有些過。
然而再微妙,在聽太監通傳「江夏侯到」的時候,命婦們也還是不約而同地收起臉上表情,客客氣氣地對停在殿外,並不入內的陳樾見禮。
瑞安長公主也沖陳樾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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