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插手她管家,這自然讓她省心,可同樣也讓她產生一種無趣,乃至懷疑:他跟她之間,除了在床上,真就沒話能聊?
這是夫妻應有的相處之道嗎?
漸漸的,她開始減少跟他聊天,而他竟也毫無所覺般沒問過她發生了什麼,只不忙時得空就和她顛鸞倒鳳,一腔激情全用在她身上,沒叫她覺得他冷了她。
夫妻三年,他對她每次都如新婚夜一般的熱情,她也很喜愛他,可終究還是膩了。
既然膩了,就乾脆分開,她也好找點新鮮的。
「陳樾。」
棠袖再次開口:「你回去吧,我就當你沒來過。」
陳樾嘴唇動了動。
他大約是想說什麼,但沒說,只點了下頭,轉身出去。
臥房一瞬變得安靜,一燈如豆,棠袖盯著不斷跳動的火苗,聽門外流彩問侯爺這麼快就好了?
陳樾沒有回答。
他腳步聲逐漸遠去。
這時流彩輕輕叩了下門,問小姐可還要再請新的小官來,棠袖說不用,繼而輕輕嘆口氣。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
被子裹得太緊,有些悶熱,棠袖鬆了松,卻沒什麼用,胸口被陳樾嘗過的地方似還殘留著少許溫度。
有點燒。
第14章 印記 習慣。
陳樾走後,棠袖久違地陷入不寐。
她平躺,側臥,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陳樾離開時看她的那個眼神,好像她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趕他走似的。
本來棠袖半點愧疚感都沒有——她還沒怪陳樾跟流彩沆瀣一氣,害她錯失一個享受的夜晚,她傻了才會把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這會兒卻在心裡琢磨,她對陳樾是不是太冷漠了點?
如果當時她能坐下來,跟陳樾好好談談再讓他走,結果是不是會好一點?
到底做過那麼久的夫妻,心平氣和聊聊天的耐性還是有的。
當然,她並不確定如果真讓陳樾留下,她跟陳樾可還有說話的工夫。
男人和女人,說白了也就那麼回事,她今晚叫小官打算做什麼,陳樾頂替小官的身份又打算做什麼,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禮記》上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棠袖不覺得今晚的事有什麼可指摘的,只是再怎麼樣,她也不想跟陳樾滾到一處。
都已經和離了,安安分分當個合格的前夫不行嗎,幹嗎非要時不時在她面前晃悠,故意招惹她?她看他是一點都不怕剪不斷理還亂。
仔細想想,說不定他還真就指望著能藕斷絲連,這樣有他這個從各方面來說都很難對付的前夫糾纏她,她一輩子都沒法找他以外的男人。
真是好可惡的用意。
胡思亂想好一陣,棠袖放棄地睜眼,起身倒茶。
這個點茶水早涼透了,棠袖懶得換熱的,直接一氣灌下。灌完胸口仍起伏不定,心裡像有把看不見的火在燒。
誠然,這火和夢裡的不一樣,純粹是被陳樾含的那一下給勾的。
而棠袖現在完全沒心思找新小官來給她滅火。
她煩得不行。
煩死了陳樾。
都怪他!
再倒杯茶,茶壺徹底空了。然棠袖還是覺得心口燒得難受,只好翻出先前收起來的薰香,連帶馮鏡嫆那件舊衣也找出來披在身上,她靠在床頭,抱著膝蓋聞香。
馮鏡嫆用的這種薰香很好聞,味道淡雅,十分不俗,很有些寧靜致遠之意。被這樣的香氣圍繞,漸漸的棠袖平復下來,心裡的火也消了。
她揉揉乾澀的雙眼,似乎有些困了。
薰香即將燃盡,棠袖往香爐里投入新的讓它繼續燃著,轉身進被窩睡覺。
只這一覺也沒能睡多長,棠袖再睜眼,天還是黑的,外面安安靜靜,僕從們還沒起來。
這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棠袖煩躁地扒扒頭髮。
她起床,沒叫流彩,隨意挽個髮髻,提著燈籠就出去了。
才是寅時,不止莊子裡的人沒起,農田和山坡也黑黢黢的,寂靜空曠。遠遠的有雞叫聲傳來,露水從樹梢滑落,打在身上沁涼無比,棠袖低頭看路,避免踩到濕滑的青苔。
然而她再小心,不免也還是在走到一半時跌了一跤。
這一跤沒跌完就被截住。
明明方才周圍沒有人,偏這時有一條手臂從斜里伸來,攔腰一抱,再一收,就將棠袖帶到沒有青苔的地方。
「……」
山上更靜了。
凌晨的風從遠處姍姍而來,掠過樹林,行過河流,卻並未吹得人清醒,反教人思緒更加紛亂複雜。身前燈籠晃了幾晃,棠袖深吸一口氣,只覺後背貼著的那片胸膛熱得發燙,箍著她腰的手臂也像石頭一樣堅硬。
而他垂首,鼻尖若有若無地挨著她頸項,呼吸很沉很重,灼熱如斯。
好像他和之前的她一樣,身體裡也燒著把火。
棠袖沒有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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