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醫生苦笑著扶額:「所以我也沒有不講道理,你過去看看吧。」
唐悅嘉被她支回家,她給她放了幾天假,可以回家休息陪伴父母,不料小姑娘倔強得很,絕對不肯,說我明天再來,晚安昭昭姐。
腳步聲遲鈍地迴響,在身後拖出一連串並不急切的聲響。醫院永遠明亮的燈光讓一切疲倦無處遁形,她停下來的時候,目光觸到柔軟的黑色短髮。
聞也低著頭。他穿什麼,看不清,反正是最廉價最便宜的化學纖維,搭上他那張臉,其實有種不倫不類的違和。
因為本不該是這樣的。
本不該的。
宋昭寧伸出手,細淨指尖進入他空茫眼底。
腳步聲其實很明顯,但他什麼也聽不見。自動關機的手機緊緊地攥在手心,他想起自己沒有來記得撥出的最後一通電話,不知道宋昭寧會不會在百忙之中回電他。
然而抬起頭,仿佛當空一棒,神魂劇震。
「你——」
他急遽地睜大眼,她來時沒換衣服,那團暗下去的紅色血跡如一朵在白色枯骨中盛開的紅色罌粟,渙散失焦的眼珠子緩慢僵硬地一動,目光死死地釘在隨著她彎腰動作而逐漸隱沒得血跡。
「怎、怎麼回事?」每個字音幾乎從乾澀喉管擠出,帶著強烈的血腥氣,他顫抖地問:「你受傷了?!」
宋昭寧搖頭:「沒有,我沒事。這是別人的血,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一樁車禍,已經把受害者轉到我院。至於這血,可能是那時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她說得有條有理,聞也卻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凍住了一樣,好幾秒後,理智叫囂著不要在這時候問出口,他死死壓著胸腔里作亂的心跳,咬著牙齒,側臉骨骼在咬肌的牽動下繃得很緊。
但她其實也很累了。
那些根植在骨血中的教養和禮貌,此刻煙消雲散。
他們就像塵世中芸芸眾生中疲於奔命的兩個人,終於在某個角落得到短暫微小的喘息。
宋昭寧貼著牆壁,緩緩地坐到他身側。
「我來得及麼?」
她很低很低地垂著眸,纖瘦後頸撐起一節脊骨,嶙峋地印著因為奔波而不再那麼光鮮亮麗的手工襯衫。
聞也剎車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沒有動,像是一路跋涉的旅人,眼前沒有綠洲,仍是荒漠。
「我來得及麼?」她又問了一遍。
這一條長廊反常態的安靜,也可能是時間真的很晚了,宋昭寧甚至沒顧上看一眼自己的錶盤。
聞也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不必質問她為什麼遲到,她有正當理由,而且,從現在的身份來看,他根本沒理由去指責她。
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很累了。
他仰起頭,終於把連日鬱結的那口氣呼出去。他直勾勾地看著頭頂光源,很刺眼,刺眼到他想流淚。但用力眨了眨眼眶,卻乾澀得什麼也沒有。
「小希的手術很成功。」他輕聲說:「睡過這一夜就好。你別擔心。」
宋昭寧虛闔的睫尖輕輕一動,但她沒有睜開眼。
聞也看她,緊抿的唇角毫無血色,臉頰蒼白透明,兩道纖細的眉擰在一起,好似這輩子不會再有笑起來的一天了。
許久,她點點頭,記起還得給馮院打一通電話,但她手指剛動,指尖卻冷不防地被人捉住了。
宋昭寧木然地看著他右眼的淚痣,淺褐色的,小而精緻,就點在笑起來的眼瞼下方。
但他不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晰如鏡,映著她苦澀無奈的面容。
最終,他咽下了所有,只問一句最尋常的:
「你吃飯了嗎?」
作者有話說:
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吃飯了。希望看到這裡的寶貝們要好好吃飯!
第46章 朋友
◎「萬一我缺一個頭牌?」◎
儘管下過雨,但市二院附近的夜市仍然喧囂熱鬧,重油重鹽的爆炒翻鍋聲滋啦作響,他們從中走了一遭,周身避無可避地染上調料味道。
宋昭寧身上的最後一絲香水味終於被榨乾。
她身上披著聞也的外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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