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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臉來回的變幻交織,讓南溪心力交瘁,他想從夢魘之中醒來,可眼皮分外的沉重怎麼都睜不開。

他太累了……

疲憊感如潮水襲來,南溪覺得就此長睡不醒好像也不是壞事。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不遠處交談。

「情況如何?」

祈戰負手而立站於床榻前,目光落在床幔紗帳之後滿臉潮紅眉心緊鎖的南溪臉上,頭也未回的問了一句。

身後的太醫魏民額間冒了細汗,擼著袖子擦了擦,顫顫巍巍的磕頭道:「殿下受了驚又風寒入體,所以才會高熱不退,待臣開上幾服藥吃下,好生溫養幾日便能轉危為安。」

「多久能醒?」

「最晚明日。」

魏民拿不準這位素有暴君之稱的新帝對這位敵國皇子到底是什麼態度,便謹慎的挑著拿不出錯處的話來說,只是還不等他松上一口氣,便又聽祈戰開口問:「除此以外呢?」

魏民心頭一緊,心中一合計,稍稍有了些許猜測。

他試探性的道:「殿下除了自娘胎便落下了先天不足之症以外,體內還有一種慢性毒藥,名曰槲。」

這槲毒短時間內不會立馬要了中毒之人的性命,只會隨著攝入量越來越多慢慢浸入肺腑,最後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實則內里的五臟六腑早已融化成了血水,最終嘔血而亡。

也不知這南鈺國的八皇子到底得罪了何人,從脈象來看,這槲毒已然存在十年多年,可以說是打娘胎里出來便叫人下了毒,幸而毒素大部分都沉積於雙腿之間,才叫這八皇子得以活到二十。

祈戰垂眸不語,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在聽著,又似乎沒有。

魏民偷偷瞧了他臉色一眼,完全把不准這位新帝對此事的看法。

沒有祈戰的准許魏民不敢擅自起身,整個寢殿內靜默得只聽得扳指轉動,和他自己如擂鼓震響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魏民跪得腿麻發抖時,祈戰終於開了口。

「行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魏民如蒙大赦,生怕祈戰臨時反悔又將他叫住留下,顧不得腿上酸麻,顫顫巍巍的起身行禮,麻溜的退了出去,沒忘記將殿門給掩上合攏。

冬日雨水冰冷,裹挾著絲絲冷風,撲面而來時刺骨寒涼,魏民被寒意激地打了個激靈,心有餘悸。

他隱晦的側身回頭看了一眼,攏了攏衣袖,步履匆匆的離開。

室內,祈戰屈尊降貴的坐到了榻邊,神色莫名的盯著南溪。

病中昏睡不醒的人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正眉心緊蹙下頜線繃緊,連放在被面上的雙手都捏緊得指尖泛白。

大約來了興致,又或是別的什麼因素影響,祈戰抬手覆上南溪的眉心,強勢又不由分說強行抹平蹙起的眉。

南溪雖然醒不過來但依舊潛意識的抗拒著,他細細的悶哼一聲,將臉往一邊撇,只是剛一動,便被人掐著下頜強行扳了回去。

祈戰很是執拗,一次撫不平便一直按壓摩挲,直到昏睡的人終於學乖了肯放鬆眉心,他才饜足的勾了勾唇角,大發慈悲的收回了手。

欺負夠了,祈戰才漫不經心的低語:「魏太醫說你最晚明日就該醒了,若是明日沒醒那他便是欺君。」

「欺君之罪按大晉律法當誅九族。」

「八皇子心善,應當不想有人因你被誅連九族吧?」

說罷,他迤迤然的起身,也不管昏睡的人到底聽不聽得到,轉身便向外走去。

屋內再次歸於靜謐,南溪緩緩睜開雙眼,空洞失焦的目光落在頂部的床幔上,雙手扣抓著被褥用力攥緊,半晌後又無力的鬆開。

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南溪醒來後高熱雖然褪下了,但依舊病得很厲害。

「殿下,該喝藥了。」

婢女上前欲要將他扶起,南溪卻抗拒的躲開,而後咬牙用使不上多少力氣的雙手一點點撐著挪起。

僅僅只是一個起身的動作便耗費了他幾乎所有的力氣。

南溪虛弱得靠在軟枕靠背上氣喘吁吁,兩邊鬢髮和額發皆被汗水打濕,面如金紙,整個人瞧著單薄又破碎,好似一陣風就能吹折了。

婢女遭拒也不敢有半點怨言,耐心的等他坐穩,這才回身端了被擱在桌上的藥碗。她試了試湯藥的溫度便準備餵南溪,南溪卻再次拒絕道:「把藥給我,我自己來。」

嗓音粗糲嘶啞,如石磨之音,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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