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第一次穿上了足夠體面與遮體的衣物,白色的衣袍非常合身。
少年坐在桌邊而不是隨便哪個風吹雨打的礁石上,笨拙的學習使用簡陋的餐具。
這一切南扶光看在眼裡,此時她還在想這算什麼痛苦的記憶,放眼望去前世今生,這怕不是雙生子最溫馨的回憶了。
但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當那個身為雙生子的親生父親同時又為族長的男人宣言要帶段北外出,他幾乎是一刻也沒有懷疑的站了起來——
前往海灘的路上他在東張西望,並非當初剛爬上岸時的那種警惕的眼神,而是一種單純的好奇,雖然他沒有說,南扶光覺得他只是單純的在記下這一條從海灘到家裡的路。
但這一切顯然沒有任何的意義。
海灘上的風和登岸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區別,腥風血雨拍打著礁石沿岸,沙灘上意外的站滿了虎視眈眈的人們,哭泣著控訴雙生子的殘忍,和他們帶來的不詳。
有當知更藤蔓編製成的長矛投擲向疍族族長的雙生子,長矛刺穿了他們的胸膛。
鮮血侵染,染紅了他們金色的瞳眸,他們跌落在沙灘上,濕潤的海砂弄髒了他們身上新換上的乾淨衣袍,與血液暈染一塊兒混雜成為很大一片的污漬。
那是他們降世以來第一次作為人類一般穿上衣服,也是最後一次。
雙生子被束縛著沉入海底。
因愛而生的雙生子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他們只會為愛而死。
所謂的愛啊,真是一個老土又經久不衰的話題。
第186章 殺了一頭豬
段北鮮血淋漓的被扔下海, 又像惡鬼一樣從海崖邊爬回來的時候,南扶光再一次對視上那雙眼——
沒有崩潰也沒有被背叛、被欺騙的憤怒,冰冷且目空一切,是「翠鳥之巢」的指揮使大人回來了。
他這樣平靜的反應, 讓人並不懷疑他其實早就知道, 自己若是墜入二層夢境會遇見什麼。
畢竟是前世今生最痛苦的經歷頭一號精選, 無數「翠鳥之巢」的執法者精英倒在這裡——
段北絕對不是自討苦吃的人,過去的他顯然從來沒有進入過二層夢境,甚至想都沒想過來看一眼……
如今卻為了謝允星義無反顧的進來了。
小姐妹家養的惡犬從無限負分變成了無限負分多一分,雖然還是無限負分, 但也稍微有一點點不多的區別。
南扶光從月桂樹上下來, 踩在沙灘上, 歪頭看著坐在礁石上冷著臉低頭擰自己衣服上海水的少年,問他:「出去後我還需要寫報告嗎?報告還挺事無巨細的, 這段見聞要不要寫進去?」
若是換了吾窮甚至是黃蘇都可能直接能聽出她話語裡的調侃。
但段北頭也不抬, 他淡淡道:「隨便你。」
從始至終他表現得毫無波瀾, 就好像方才只是看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別人的故事——
如果他沒有在開口說話時,看似不經意的回頭的話……
那一切都掩藏得很好。
只是南扶光的洞察能力在不必要的時候發揮了它的作用,她注意到段北飛快且隱蔽的瞥了一眼那條山林小路。
他的母親赤腳從這條小路狂奔而出,他的父親從這條小路將他送往冰冷海底深淵,小路的盡頭有一座房子, 那裡時他只待過短短數日的家。
段北的這一眼,讓南扶光上一瞬故作輕鬆的調侃化作無限的尷尬。
玩笑也要別人覺得好笑才叫玩笑, 哪怕開玩笑的對象是五感缺失的動物系類人段北。
南扶光感覺到自己很像淵海宗的彩衣戲樓的演職人員, 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在糾結原地道歉,還是抵死閉嘴然後為此愧疚三天三夜時, 段北轉過頭,問她:「走不走?」
南扶光說:「對不起。」
段北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很顯然根本沒搞清楚她在道個什麼歉,全程連眼皮子都沒抖動一下。
他最終只能理解為南扶光是為了他這遭受罪道歉,於是不得不鄭重其事的強調:「我不是來救你的,如果知道是你被關,我不會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
南扶光諷刺道:「替我師妹謝謝你。」
一般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但南扶光低估了動物的占有欲,當它決定護骨頭的時候它可以對著任何靠近的生物呲牙,無論靠近的是狗還是人,所以段北蹙眉,很不高興地問:「你憑什麼替她謝我?」
他不能接受任何一個人以比他與謝允星更親密的地位發言。
哪怕是段南。
南扶光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說話間,兩人周圍的空氣在變化,腥鹹的海風逐漸摻雜著腐朽的木質氣味,那種沉悶讓人胸口發堵的味道,南扶光只在「忒休斯之船」上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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