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迎面吹拂。
路旁店鋪的竹骨絹燈沙沙作響, 高低明滅,將暗影虛化投在行人腳下。
雲心月拉緊樓泊舟的手腕,疾步離開, 在一個小攤前停下腳步。
攤販衣著單薄,抱緊自己雙臂縮在牆角,左右邁開小碎步跺腳。
見有人停下,他趕忙問:「郎君和娘子要買什麼, 可有看上的?」
雲心月提裙蹲下,看那些手藝不錯的木雕,抬眸問他:「雖說今歲少雪, 可冬夜還是寒涼入骨, 怎麼不多穿件衣物?」
攤販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家中幼兒出生,沒錢買衣, 我年輕體壯, 少穿一件無妨。」
上有老下有小,媳婦兒又剛傷了元氣, 都不能冷著吶。
「聽聞今歲收成不差, 也買不起一件棉衣嗎?」雲心月翻找到一隻小狗木雕,給樓泊舟看了看,小聲問,「阿舟,你看, 這個買回去給無傷怎麼樣?」
樓泊舟低聲開口:「好。」
他眼帘垂下,只掃了一眼木雕。
「這位娘子是外地來的商人吧?」小攤販樂呵呵說道, 「您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小民,但逢家中添丁, 口糧都得緊縮減少,勻給小的吃喝。」
大人還能餓一餓,孩子哪裡餓得。
雲心月又挑了一隻大老虎,兩隻一起給小攤販:「幫我包起來,多少錢?」
小攤販窘迫:「這……」
他們小本生意,沒有東西可以裝。
雲心月便伸手拿了回來,塞進樓泊舟懷裡:「不用包裝了,直接算錢吧。」
「一共二十文。」
「好。」雲心月數了銅錢給他,繼續剛才的閒話,「這麼說來,家裡盈餘也並不富足?」
小攤販樂了:「小戶人家,哪有富足一說,能有盈餘,便已經是老天爺賞臉。」
「可要是老天爺不賞臉呢?」
「那就生死有命,活到哪裡算哪裡。」小攤販撓撓頭,「我們賤命一條,哪裡能想那麼多。」
再多想一些,也就擔憂開春會不會真的不下雨,要熬過旱災、饑荒,可就算知道,他們又能怎麼辦?
富人還能趁機囤糧,他們哪裡有多餘的錢可以囤呢。
雲心月伸手拉住沉默不言的樓泊舟手腕,將手指滑入他的指縫裡,牢牢握緊:「可要是真有老天爺,這世間就沒有貴命、賤命一說。」
指縫裡的手指,輕輕彈動一下,又安靜垂著。
小攤販:「啊?」
這位娘子說什麼呢,他怎麼聽不懂。
雲心月沒解釋,只是沖他點頭,當作打了招呼,便拉上樓泊舟離開。
少年沉默著,被她牽入喧鬧人流里。
街道兩側,燈影浮動,將他們背影消融。
店側大紅絹紗燈籠被人用扇子挑開,露出一隻饒有趣味的長眼,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他捏了一塊銀子,丟給小攤販:「你這木雕,我都要了。」
*
昏暗小巷裡。
雲心月和樓泊舟離開後,趙昭明不解看向古三郎:「三郎,你為什麼要對公主說那些話?」
這不是他們的身份可以管的事情。
再者,公主與聖子聯姻,結的可是兩國的友好關係,怎能破壞!
他的學識、禮儀都是三郎所授,按理說,他應當比他還要明白才是。
「你不是好奇,我當初為什麼會一聲不吭離開山城,前來寧城麼?」古三郎將當初的事情娓娓道來。
聽到他自薦枕席,趙昭明就像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似的,腦子嗡嗡。
他甚至顧不得失禮,直接打斷對方的話。
「三郎,你瘋了?」他眼中滿是被知己捅刀一樣的不可置信,「你這樣的學識,為什麼要做這等事情?」
只有不入流的人,才會企圖自薦枕席,交換權勢機會!
他們要被人賞識的話,大可去當門客、幕僚,或者參加科舉。
「你的風骨,都去哪裡了?」趙昭明看著眼前這個亦師亦友的人,只覺得他有些陌生。
古三郎低低笑了一聲,掛起溫和假面,看向那雙清澈的眼眸。
「昭明,我們這樣生來就與權勢毫無關係,沒有坦途可往的人,徒有風骨,只能活活餓死。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逮住什麼機會就死死攀附。」
趙昭明搖頭,倒退幾步,不願意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今日為何如此陌生。
就好像——
他們之前的相識、相知都是假的一樣。
古三郎沒寬慰他半句,繼續往下說樓泊舟當時的不對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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