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門的人反而難不倒他。
他一個個提後領子丟身後去,連春鶯和秋蟬都沒得到絲毫憐憫。
身後「哎喲」聲一片。
雲心月笑得差點兒沒握住手上的金絲羽扇。
「阿月。我來了。」
他帶著一身熱騰騰的杉木氣息蹲下,仰頭看著她,呼吸急喘。
少年體魄強,除了那事兒,她都不曾聽過他做什麼會大喘氣,一時之間還有些新鮮。
不過——
看著他額角的汗水,她心疼更多。
雲心月掏出帕子,給他擦掉額角的汗:「大冬天的,怎麼那麼多汗,是跑得很急嗎?」
「嗯。」樓泊舟握住她持扇的手腕,雙眸像是要穿透金絲羽扇,落在她臉上,「急。」
很急。
成親前一日不能見她,他躲在高樓上看九善宮,從書房敞開的窗看進去,不見她有什麼激動,只如常鍛鍊、看書和陪苟無傷玩兒。
這場親事,是他強求而來,他自是不敢再求她欣喜若狂,甚至怕她突然醒來,中斷一切。
他是卑劣的賊人,偷來珍寶,便日日惶恐,害怕失去珍寶。
如今能真切感受到她的觸碰、溫度、氣息,他才稍有些安心。
「急什麼。」雲心月將帕子收起來,用指腹點著他眉心推了推,「我又不會跑。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樓泊舟抓住她捏著帕子的手,收緊。
雲心月撓了撓他的掌心:「怎麼發呆了?」
「沒什麼。」樓泊舟將她的手抬起來,放到臉頰邊,「總覺得像一場夢。」
醒來,就什麼也沒有了。
雲心月笑:「說什麼傻話。」她捏了捏他的臉,「先鬆手,我有東西給你。」
樓泊舟不舍鬆開。
雲心月從腰帶掏出兩顆用油紙包裹的糖,塞進他手裡,摸了摸自己的腰肢,小聲嘟囔:「硌死我了。」
「很疼嗎?」樓泊舟伸手就要給她把腰帶解下來,好好看看。
雲心月趕緊攔住他,壓低嗓音:「你幹嘛,這只是誇張的說法,你怎麼又當真了。」她有些好笑地把他的手覆上糖塊,「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給你留的,你快吃。」
他們至少得到日落才能吃上一口飯。
樓泊舟捧著糖,又愣了:「給我留的?」
「嗯。」雲心月催促,「快吃,待會兒你還得費力背我下山呢。」
想想都累。
見他愣著不動,她用手指把油紙搓開,捻了送到他唇邊,用力推進去。
指腹輕輕敲在他牙齒上。
他嘗到了一絲甜。
「怎麼樣,好不好吃,甜不甜?」
「甜。」樓泊舟垂頭拆開另一顆糖,塞她嘴裡,「一起吃罷。」
他什麼都想與她一起試試。
「咳咳。」門口喜娘提醒,「聖子莫要誤了賜福的時辰。」
與民同澤,可不興耽誤的。
雲心月抽回自己又被握住的手,張開懷抱:「快,背我。」
樓泊舟「嗯」了一聲,穩穩噹噹背她下山,在一浪蓋一浪的喧譁叫喊聲里,一步步走過竹編的筐,把她送進車駕。
一路上,他還得在馬上受著兩側路人潑到身上的細碎彩帶,直到踏上祭台。
祭司也換上一身紅衣,在祭台上等著。
「賜福之前,老朽須得問聖子與公主兩個問題,再向天地盟誓。」
雲心月應聲:「好。」
祭司掃了滿眼只有公主的聖子一眼,收回目光,展開紅色文書:「敢問聖子和公主,是否確定,願意與身邊並肩的人締結姻緣,不離不棄?」
樓泊舟早知道有這一段,可心跳還是無法抑制地加速。
他掐緊手心,臂上青筋突現,隨肌肉猙獰滾動。
「我願意。」
兩疊聲在祭台響起。
樓泊舟側眸盯著她的臉,嘴唇微張,漆黑眼瞳縮了縮,似是有些不敢信。
她的眉眼舒展,眼周肌肉鬆弛,微微提起,是由衷感到愉悅時才會顯露的容色。
他頓時生出一種她在真心說願意的錯覺。
可是——
怎麼可能呢。
她最是討厭旁人用蠱操縱一個人,若她清醒知曉此事,怕早已拂袖而去。
哪裡會願意和他成親。
「敢問聖子和公主,此後餘生,是否願意與對方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富貴同享。」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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