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雲,記住朕跟你說過的話,一定要替朕守住南胥最後的希望,朕軟弱了一輩子,今日……朕不能再逃了。」
「陛下……陛下啊……」
高公公將殘卷疊好塞入自己懷中,隨後朝著樓徽和的方向下跪,畢恭畢敬又極致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陛下啊……奴才……奴才一定不負陛下厚望……奴才告退了,
陛下……珍重!」
言畢,高公公捂緊了衣襟,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樓徽和目送著高公公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吊著的石頭霎時間落了地。
他知曉長生石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但事到如今他已然無法將長生仙棲身的畫卷安然帶出宮去,只能將其夾在另一張捲軸之中,用樓徽寧的畫像來掩蓋在那之下畫卷的真實面容。而他交給高公公的殘卷,則是長生仙給予他的長生石的使用之法,長生石和使用之法缺一不可,若是落到一個人手中,只怕會擾亂他的計劃,而高青雲,則是他如今唯一能夠信得過的人了……
可即便是面對高青雲,他也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所以他才會將長生仙棲身的畫卷藏於捲軸之中交給陳楚卿帶出去,這也是,他作為帝王這麼多年所領略的心計。
殿外傳來無數嘈雜的廝殺和叫喊聲,樓徽和抬眼望向身前的殿門,一束熹微的陽光透過沒關緊的門縫照進來,恰恰落到他的身上。
-
景和二十年冬。
北邙軍隊勢如破竹,一路進攻打入元京城,直逼南胥皇宮。樓徽和下令遣散了皇宮內所有的宮人,獨自帶著象徵帝王權威的虎符來到宮門口,等待北邙軍隊的到來。
為了保住城中無辜的百姓和無數被北邙軍俘虜的士兵宮人,身為一國之君的樓徽和親自打開宮門,雙手捧著帝王虎符,朝著北邙軍隊的方向下跪,低頭獻降。
呈上虎符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收緊。千萬鐵騎的影子黑沉沉地壓過來,壓得他幾乎窒息。樓徽和順勢抬眼,透過雙手間的空隙對上了為首那北邙主將睥睨輕蔑的目光。
皇帝獻降,南胥國滅。
此刻的樓徽和也許並不知道,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所有心酸與無奈,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史書上的輕飄飄的一句話。
僅僅八個字,便書寫了一個八百年王朝的徹底覆滅。
恍惚中似乎看見有人朝著自己的方向奔來,樓徽和被眼前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只得微微眯著眼等待著那人的到來。
可那人跑到自己身邊,卻又調皮地越了過去:「略略略,病秧子,你來抓我呀!」
熟悉的聲音和稱呼迴蕩在耳邊,樓徽和的眼眶在那一刻驀地濕潤了。
「病秧子!你快些走!」
「今日的雪下得很大。」
「我的意思是,我……」
「轟————!」
源源不斷的熱浪噴薄在臉上,樓徽和猛地睜開眼,這才終於回過神來。他身處於奢華精美的宸元殿中,四周燃起熊熊大火,巨大的火舌吞吐著整個大殿,點點火星撲面而來。樓徽和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逃離,手腳卻如同被灌鉛般沉重,動彈不得。
是了,是了,他本不該逃的。
這是他放的火,這是他為自己書寫的結局。
面前的台階上矗立著象徵南胥帝王的寶座,鑲嵌在扶手上的寶石折射出跳躍的火光。樓徽和下意識往前踉蹌著走了幾步,跌跌撞撞地倒在大殿中央的高座上。
腦海中突然浮現起樓徽寧的笑容和聲音:「病秧子,下雪了……」
雪?哪裡有雪……
樓徽和整個人都撐在座上,吃力地轉過身,面朝整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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