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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有錯落的腳步聲, 樓徽和驚愕的聲音響起:「昌寧?」

樓徽寧聞言轉身,他滿臉不可置信:「你怎麼會在這兒?」

夜幕初垂, 借著熹微的光亮和殿邊長廊搖曳不止的宮燈,樓徽寧清晰地看見這個自己牽掛了三個月的人。

三個月來,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樓徽和似乎變得愈發消瘦了, 眼下臥著淡淡的烏青, 蒼白的臉看起來更加憔悴。

她斂了思緒,朝他盈盈一禮:「陛下, 好久不見了。」

樓徽和怔愣一瞬,立馬朝身後的方向揮揮手, 高公公很有眼力見兒地帶著眾隨從退下。

等到整個宸元殿只剩下他們二人,樓徽和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站在殿外有些侷促。

還是樓徽寧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陛下,要不我們進去聊?」

樓徽和忙道:「也好、也好。」

進到亮堂耀眼的宸元殿中視野才變得開闊清晰起來,樓徽和這才發現,樓徽寧今日穿著的是一身鵝黃色的蜀錦襦裙, 皓白纖細的脖子上繫著一根紅繩,胸口前的一點硃砂格外醒目。

他身軀一頓:「這枚紫薇諱的山鬼花錢,你居然還戴著。」

樓徽寧低頭看了胸前的紫薇諱山鬼花錢一眼,喃喃道:「自陛下將此物贈予昌寧,我便一直都帶在身上。」

「你……」樓徽和略一停頓,隨即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不過與阿青小酌了幾杯,清醒得很呢。」

樓徽和失笑:「你又帶著她與你胡鬧。」

「我可沒胡鬧,被關禁足的這三個多月我當真是無聊至極。若是沒有她陪著我,怕是會度日如年。」

此言一出,樓徽和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有些慌張地移開目光,垂眸斂去神色。

「……朕知曉你在怪朕,可是昌寧,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樓徽和深吸一口氣,內心驀地浮現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慌無助感:「每每當朕獨自一人站在這紫禁城的最高處,站在那瓊樓玉宇之上俯瞰整個元京城,腳底都會傳來從高處猛然墜落的驚恐感。」

他凝視著樓徽寧的眼睛,一字字甚是誠心:「這些年來,皆是如此。」

世人只道他是一國之君,是真龍天子,只看得見他光鮮亮麗,威武莊嚴,又有誰能窺見他內心深處柔軟脆弱的一面?

一歲登基,從出生起便是榮昌太后爭權奪利的工具,猶如那籠中囚鳥、提線傀儡,絲毫不得自由。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又能與誰人說?

樓徽寧微微啟唇,似乎想說什麼,但猶疑片刻還是抿了抿唇,長舒一口氣。

周遭泛起一陣詭異的寂靜。

見她這般反應,樓徽和似乎早已料到般自嘲地笑笑,不知是在解釋還是闡述:「所以啊,昌寧,不是朕不想去探望你……你為了救朕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朕心中愧疚萬分、心疼不已……要知道,你我二人的情誼早已是情同手足,不是兄妹,更勝兄妹。」

「可是,母后堅決不允朕去找你,甚至連見都不讓朕見你一面。」

樓徽寧心中咯噔一下。

榮昌太后這麼做的原因不言而喻,二人這麼多年來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再加上前段時間整個皇宮和元京城中盛行的有關皇帝和公主的傳言。

「皇帝丹青,公主文墨,才子佳人,天造地設。」

這麼露骨的話語,別說是榮昌太后,就連京中坊間三四歲的孩童都能領悟其中意味。而榮昌太后之所以從中作梗阻止二人會面,其心思用意不言而喻。

樓徽寧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款款道:「陛下如今早已不是幼齒小兒,很多事情該有了自己的主見。陛下千金之軀,萬人之上,有些事……得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

樓徽和有些淒涼地牽唇一笑:「果真只有你懂得朕……若是沒了你,朕甚至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他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輝,分明是一雙俊俏又勾人的含情眼,卻偏生沾染了些帝王威色,竟顯得格外深邃迷人。

迷得樓徽寧目光都恍惚一瞬。

她垂下眼帘,有些侷促、又有些刻意地藏起目光,眸中混亂無章的情愫紛紛化作彎彎眼睫上的一汪春水。

她咬了咬下唇,低聲說:「從今往後,陛下若是由什麼難以言說的心裡話,都可以告訴我一個人。」

樓徽和聞言一頓,有些狐疑:「只告訴你一個人?」

「只告訴我一個人。」

「……」

樓徽和再度啟唇,霎時間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萬千思緒如鯁在喉。

他就著宸元殿的九步台階席地而坐,拽著樓徽寧的袖子將她牽到自己面前半步的位置來。

樓徽和抬手,輕輕攬過她纖細柔軟的腰肢,頗為疲憊地埋頭虛抵在她的腰腹上。腰間冰冷的羊脂玉佩和輕巧小銀鈴輕觸到臉廓,有些涼。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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