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吹茶,她瞥向阿澤,見他眼眶之下因徹夜未眠而形成青色瘀影。
「你整宿不曾闔眼?」妙心問道:「該不會一直坐在這裡守著吧?」
阿澤一邊餵茶,一邊道:「擔心師父隨時醒來,又怕有無法預料的情況,不敢閉眼。」
他語氣淡然,如同平日裡師徒之間的閒談。可這短短几句,卻飽含關切,比入口的溫茶還要暖人心。
就這來回幾句話的工夫,妙心先前的種種羞恥感已退散大半。昨日救命之際,被他看了便看了吧,他畢竟誠心救她。
就在妙心不再計較這事,阿澤突然站起身,神色凝重地看著她。
「怎的?」妙心鮮少見他面色如此嚴肅。
阿澤略顯緊張地抿了抿唇,抬起頭時,目光與她雙目交匯。他心中情緒洶湧,似乎不說點什麼就無法安寧。
話語在口中斟酌幾番,他鄭重其事地說:「師父不只是弟子的父母、恩人,更是弟子一輩子敬重之人!弟子起誓,此生絕不背叛師父!否則不得好死!」
說罷,他端起茶盤,轉身疾步離開屋子。
妙心怔怔望著門口,搖頭哭笑不得。
真是個貼心又單純的傻徒兒。
***
男子十六便成年,是大事。
這日早膳,妙心問阿澤有什麼心愿:「為師會盡所能幫你達成。」
阿澤想了想,搖搖頭:「弟子只願一輩子陪在師父身旁,孝敬師父,暫沒其他心愿。」
妙心半開玩笑地打趣道:「咱們修行的道人,不比那出家的和尚,一生不沾花草露水。饒是剃度的僧人也會被美色迷心,你就情願一輩子困在師父這兒,往後不打算娶妻嗎?」
阿澤聽言,連忙將碗筷放下,惶惶作禮道:「師父莫要說什麼困不困的見外話。師父的養育之恩,弟子只求用一輩子來還,娶妻生子不曾想過,也不會去想。」
聽他語氣斬釘截鐵,妙心卻犯愁,她可是打算給他留個後呢。
妙心捏著蓋子撥弄茶葉,一邊思量怎麼才能讓他多瞧些女色。心中忽亮,就道:「聽許大夫說,不遠的雀州城有條江,名為秋水。每年十月初,江上會舉辦花燈節。要不去那兒賞玩兩日?」
阿澤自小待在道觀里,最遠只去過鎮上,未曾參與花燈節這般煙火味甚濃的節慶。
但他喜靜不喜動,遂沒太大興致,只淡聲道:「聽師父安排。」
只要師父歡喜就好。
***
次日,二人踏著晚霞抵達雀州城。
即便天色漸昏昧,城裡的街道依然繁華喧囂。不似小鎮,天暗便收攤、夜來各歸家。
酒樓門前絡繹不絕,街旁茶鋪人聲鼎沸。抬頭燈紅如火,低頭酒茶飄香,真箇八街九陌無僻靜,摩肩接踵全是人。
二人好不容易尋到個僅剩一間空屋的客棧。屋子雖小,勝在整潔。妙心不想再耗費時間挨家地問,直接付錢定了下來。
兩人稍作整頓,便下樓點兩碗面填肚子。
等時,妙心去到櫃檯問:「敢問掌柜,夜遊秋水的燈船怎麼定?」
店家卻驚:「這死人的檔口游甚麼江?」
「死人?」妙心不解。
這一看就是外地來賞花燈的,店家小聲道:「秋水今年鬧鬼,江里死了好些個人,花燈節開了三天便匆匆停了。衙門早已勒令收船禁江,即便不禁,也沒人敢去玩咯!」
鬧鬼?妙心兩眼瞬間放光:「鬧的什麼鬼?可有抓到嗎?」
旁個女子聽聞鬧鬼,皆怯怯不敢多言,她反倒興致勃勃。店家努著嘴,狐疑地將她打量。
妙心見他不言,追問:「既然鬧鬼,城裡為何還恁多人?不怕鬼進城吃人?」
店家這才道:「那是個水裡游的鬼,上不了岸,只敢在江上興風作浪。大家聚集此處,一來,花燈節轉到了岸上,二來,大伙兒都等著今晚去觀看大道長抓鬼哩!」
「何方來的大道長?」妙心甚是好奇。
恰時,走來個身強體壯的男子,與店家結帳的工夫,插了個話:「前幾日總督府請了位據說能通天的道長,聽聞他來頭不小,說是與地府的判官是拜把的兄弟。」
店家將銅錢遞與他,接過話道:「我在岸上見過他作法,招風即來,翻手起浪,很有些神通。」
「妙哉妙哉,甚好甚好。」妙心沒頭沒尾地說。
「妙什麼?」
「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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